“啪!”
清脆的響指聲,只有荀甙一個人能夠聽到。
沒有絢麗的閃光,也沒有如龍似漿的電流,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但,那隻巨龍從後腦杓到大腿根處,像是冰淇淋被杓子挖了一塊似的生生消失了半個身子。
韋德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巨龍數十米高的屍體從腹部斷成兩截轟然倒地。
墨黑色的龍屍重重落地後開始化為灰燼,流沙般消逝於空氣中,而所有巨人轉瞬間也同樣變成了一堆堆隨風飄揚的粉末。
在場所有人都屏著呼吸看著這一幕。
一聲小小的歡呼從【冒險者】隊伍那邊響了起來,接著歡呼聲就像有感染力一樣在人潮中開始擴散,聲浪一陣高過一陣,轉眼的功夫整個廣場上的所有人都開始振臂歡呼。
而站在雨棚上的荀甙從口袋裡掏出不知什麽東西往自己額頭上一抹,整個人便消失了。
人群的歡呼聲隨著最大功臣的消失而稍有凝滯,但立刻又被更大的聲浪蓋過。
所有怪物的灰燼全部朝著天空那漆黑的湖面飄去,那湖面因灰燼蕩起起無數漣漪後,開始虛化消失,廣場上的人們已經能透過黑色的虛影看到背後的那片蔚藍天空。
韋德在人群中也同樣在抬頭望著天空,見不祥的黑色逐漸變淡,一種劫後余生的放松感席卷了他全身。
周邊不少人都開始哭泣,有些激動的更是緊緊的抱住身邊的人。
韋德剛用眼神製止了一個想要抱過來的男高中生,就感到有人在拽他的胳膊,他扭頭一看卻沒連根毛都沒看到,接著眼前一涼,好像有什麽東西貼到了他的腦門子上。
他大驚失色,以為又是什麽詭異的怪物,卻聽到二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們隱身了,快走!”
周圍有不少人看向這邊發出驚呼聲,韋德將信將疑的低頭一看,果然看不見自己的身體了,憑感覺抬起另一隻手往面前揮了幾下,結果因為沒有參照物控制不住身體,一掌掃到了自己下巴上。
手臂上一股力量傳來,拽著他就近往一座商場跑,韋德也知道他和荀甙二人在之前的戰鬥中的表現過於搶眼,如果還老老實實待在廣場上,肯定會被堵住圍觀。
雖說是在救人乾好事吧,但韋德莫名的有點心虛,鬼使神差跟著荀甙開始跑路。
天上黑色越來越淡,韋德同樣感覺自己的體力在飛速流失。
看來隨著這天幕的消失,與【地下城】相關的【冒險者】力量也會散去,那隱身的效果用大拇指思考也知道自然會隨之結束。
他感到二狗拽著自己的力道又大了幾分,跑得更快了。
倆人發足狂奔,鑽進了商場大門並擠到堵在門口的人群裡躲了起來。
這裡亂糟糟的,人擠人人推人,根本沒人注意到兩個看不見的人鑽了進來。
一片混亂的人群邊緣,韋德二人一寸一寸的現出了身形,身上的裝束也恢復成了日常衣裝。
二狗甚至還拖著他那個粉紅色拉杆箱。
韋德悄悄問道:“接下來怎麽辦。”
“還能怎辦,出了這麽大事肯定全城戒嚴,就別想著坐車走了。”
二狗緊皺著眉頭,跟其他市民一樣踮著腳往商場外面看。
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數十輛衝鋒車和救護車閃著警燈開進了已成廢墟的徐佳匯。
“我們老老實實等待外面救援,然後回我姑姑房子等風頭過去再回濱城。
” 韋德想想有道理,這個時候還想著往外跑的人肯定有問題。
救援隊很快就進入了各大商圈開始搜救市民,韋德他們這種沒受到實質傷害的,被集中到外面一個臨時搭建的救援中心進行了詳細的信息登記。
排隊去救援中心的路上二狗提醒韋德趕緊跟家裡聯系一下,免得他們擔心。
韋德想了想又編了個理由跟韋母說在魔都多玩兩天,韋母倒是沒太在意,很隨便的答應了。
這使得韋德有點納悶,按說以現在互聯網的時效性,出了這麽大事早就該傳得沸沸揚了,可自己老媽的樣子好像外面沒人知道似的。
馬上他就知道了原因。
這邊韋德掛了電話,那邊就有位身穿灰色製服的工作人員把手機收走了。
很顯然是在做信息封鎖,還可以檢查可疑人員,畢竟今天的這場慘劇不能排除有人為的可能性。
臨時中心裡,所有人都發了一張還熱乎著的表格。
身份、戶口、住址、聯系人以及工作單位或者在讀學校,甚至連今天的行程和目的都被要求登記到了紙面上。
接著他們被送去較遠的三甲醫院進行檢查,近的醫院已經被傷號擠滿了,輪不到他們。
於是整個下午的時間都在醫院裡無聊的排隊做體檢,因為沒有了手機可以玩,這個無聊的程度又增加了一倍。
折騰了幾個小時,檢查了至少三十來項內容,實際拿到手體檢信息卻又只有寥寥幾個常規數據,反而讓人心裡毛毛的。
到了晚上韋德他們跟幾百號來檢查的市民一起被大巴車拉到了郊外一家度假村裡, 七八個人一桌分批次就餐,吃得東西比較糟糕,明明是杭幫菜,卻每道菜都畫蛇添足的甜了那麽兩分。
韋德這一桌三個小團體,他跟二狗算一個,另外兩個小姑娘一堆,還有四個中學生模樣的半大孩子。
大家年齡相差不多,看起來好像一群出來旅遊寫生的年輕學生,可惜飯桌上的氣氛十分凝重。
遇到今天這種慘劇,自己差點送命不說,周邊還死了那麽多人,這要是還能有說有笑跟出門旅遊一樣,那才有毛病。
然後一直陪同他們的工作人員小哥哥給了韋德和荀甙一張門卡,他倆被分到酒店四樓一個二人間進行休息,手機也“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
而跟韋德他們一起吃飯的小姑娘拿著門卡委屈巴巴地拉住了工作人員,委婉的問他自己啥時候能離開。
工作人員則更委婉的表示,至少要等明天體檢報告出來,並且多觀察幾天時間才能安心放他們走。
韋德二人對這個結果不算意外,老老實實地拎著行李住進了安排的酒店房間裡。
門一關,韋德就一頭撲到了柔軟的床鋪上癱成一團,忙碌的一天搞得他焦頭爛額,恨不得現在就睡死過去。
而荀甙跟在他後面推著拉杆箱進了房間,環顧四周後把門反鎖,又扣上了安全鏈。
這是他倆從廣場之後第一次獨處。
荀甙看著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室友,站在那嘴唇動了幾次,也沒說出話來。
又過了幾秒,他才幽幽的衝韋德問了一句:
“你就沒什麽想問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