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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原凜人把自己關在辦公室中,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仔細擬定了計劃。
利用春季檔來做好充份準備,選拔有潛力的人員,搭建多個團隊,然後選定四到六部劇同時開工,在夏季檔晚間時段全面鋪開,開始嘗試著和五大爭奪收視率。
當然,只是這樣應該贏不了的,這只是個鋪墊,同時也為了鍛煉團隊,畢竟關東聯合製作局的製人團隊普遍缺乏經驗,整體實力較弱,而秋季檔也應該如此,繼續提升實力之余,慢慢積累口碑,奠定本台的觀劇群體基礎——只有這樣,或許在冬季檔才能和五大一決雌雄。
大概要高強度工作一年,而且資金、人力方面投入巨大。
其中還有很多細化的想法,甚至相當於關東聯合製作局電視劇部門的一次大整改,幾乎所有團隊都要拆分重組,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但千原凜人下定了決心也不會再瞻前顧後,該怎麽樣就怎麽樣,等做好了初步規劃後,直接就去找了志賀步,一口就應下了新職務,但前提是要給他人事權、高額預算,而且他還把醜話說在了前面——這事不是一般的難,就算這麽做,也沒人能保證可以拿到季冠,這些投入希望電視台能做好全部打了水漂的準備。
這話說得很難聽,但同樣很現實,志賀步表示理解,但這種事他一個人拿不了主意,需要上報電視台理事會討論,由理事會共同下決斷——關東聯合全頻道目前共有86個節目,而千原凜人要一手掌握其中接近十分之一的製作,還是最精華、投資最大的那部分,同時後果難料,極有可能血本無歸,哪怕他是局長也不敢一個人下這種決斷,背這種鍋。
他準備在下次理事會上提交千原凜人的要求和計劃,萬一不妙就讓所有人一起承擔責任。這需要花點時間,千原凜人也不在意,回了辦公室就繼續忙。
無論這計劃通不通過,他反正還是要繼續拍劇的,順便還要拉徒弟一把,自然要選一部她能出彩的劇,而這沒什麽可猶豫的,他直接選了《無家可歸的小孩》。
原世界94年的劇,時代背景合適,連改都不用改。社會反響也不錯,至少第一季相當不錯,而且收視率有保證,這部劇同樣是國民熱劇,哪怕上不了40%也不會離得多遠,足夠支撐周五晚上的八點檔不失牌面,為建立口碑檔期再添一塊磚。
他也不著急,就開始在辦公室裡寫《無家可歸的小孩》的劇本,順便對原劇進行微調,把幾個令人詬病的地方略作修改,以求收視率能更好一點——這是他的一大優勢,很多時候他已經知道觀眾反饋了,可以有的放矢,哪怕不是一個世界的觀眾,但仍然能在初期就避免很多錯誤。
到了下午,美千子放學後趕來了,這次沒有精心打扮,就穿著國中一年級的製服,有點大孩子的樣子了,進門就甜甜笑著鞠躬:“師父,我來打擾了。”
千原凜人抬頭看了她一眼,奇怪問道:“你上國中了?”在他印象中,美千子一直是個小孩子,突然就成了國中生,有點不適應。
美千子去旁邊桌子那兒放書包,點頭笑道:“是啊,師父,我認識你時就上五年級了,過了幾個月上的六年級,那現在又過了一年了,我不正該上七年級嗎?”
千原凜人想了想還真是,94年12月時他認識的這倒霉徒弟,那時她好像上五年級,那95年4月上六年級,現在96年4月了,那上國中一年級好像沒毛病,就是時間過的好快啊,這沒什麽感覺先過了快一年半了嗎?
他心中感歎了一下時光如梭,然後關心地問道:“昨天你媽媽回去為難你了嗎?”
美千子在旁邊的書桌後面坐下了,搖了搖頭:“沒有,她回去喝了好多酒,然後又抱著我哭了一場,問我為什麽不體諒她,還說她從沒想害我……”
“別的呢?”
“別的……”美千子歪頭想了想,說道:“我早上吃的煎蛋,蛋黃還在,而且中午在學校和同學一起吃的配餐,這次媽媽沒跑來干涉,說這不能吃那不能吃。”
千原凜人微微點頭,覺得也行吧,至少南部良子終於老實下來了,威脅還是管用的——如果威脅能管用,真不必再做多余的事,那畢竟是美千子的親媽,還真搞到她身敗名裂?
這年頭,她身敗名裂了,美千子也絕對落不了好!
所以,這麽著就算不錯了!
千原凜人覺得效果還可以,隨口道:“那就好,她再有什麽事你及時告訴我。”
“是,師父!”美千子應了一聲,打開書包準備寫作業,現在她借千原凜人的力造反成功了,反而不能跑到這裡就開始玩耍,需要先把功課做完再說——她現在已經沒有學習不好也可以接受的理由了,千原凜人幫了她,她也要對得起千原凜人這師父,不希望師父對她失望。
當然,她現在下午放了學可以不過來,但她媽媽現在“失業”在家,她覺得還是來這裡混到晚上再回去比較好——她三點半就放學了,時間還長著呢!
她埋頭寫了起來,不時皺眉思考一會兒,千原凜人也不管她,還在那裡寫他的劇本草綱,就是定個基調,寫寫關鍵場景、經典台詞,其余的回頭讓白木桂馬等分集編劇幫他補充,這是製作局體系內的正常流程。
時間很快過了一個多小時,兩個人都沒說話。美千子很快就把功課寫完了,收抬好了書包,望了一眼電腦猶豫了一下,沒開口要求,她準備等把學習追上了,取得了一個不錯的成績後,再開始每天玩一會兒,不然玩起來也不安心。
她在那裡坐了片刻,又掏出了以前的課本,準備自我補習一下,以前她基礎挺差的,但小學內容嘛,趕一趕還是能趕上,但寫完作業終歸是有點累了,晃著脖子揉了揉,發現千原凜人摸了一下茶杯又放下了,估計是想喝水發現沒有又懶得起來。
她連忙起身去給他倒茶,順便看了一眼他寫的東西,好奇問道:“師父,這是準備讓我出演的劇本嗎?”
“沒錯。”千原凜人停筆接過了熱茶,略作休息,笑道:“要不要先看一眼?就是有點簡略……”
“沒關系,肯定很好。”美千子連忙接過了寫好的幾頁,發現果然很簡略,過場之類的片段只有短短一句話,還需要有人再補充,但有的地方寫得很細,看出大概情節沒問題。
她就站在千原凜人身邊看了起來,這部劇開場女主角就出來了,是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而且開局就挺吸引人的……
班裡一位同學的補習費被偷了,班內正在追查小偷是誰,幾乎所有人都認定是相澤玲偷的,在孩子們眼中理由很簡單,相澤玲家裡特別窮,而偷竊這種事只有窮人才會做。
相澤鈴拚命分辯自己沒有偷過任何東西,但同學們並不相信她,直接召開“庭審”要審判她,不過相澤鈴很堅強,委屈的哭了仍然堅持自己是清白的,最後沒辦法了,直接說道:“我可以脫光衣服來自證清白!”
全班同學一時都愣了,開始有些相信她真沒偷了,而監督教師片島本來就相信不是她乾的,更不可能讓班內發生脫衣搜查這種極端侮辱人的事——曰本學校鼓勵學生自治,監督教師只會旁聽加引導,但學生們畢竟還小,行事過分了那肯定不行!
他連忙起身阻止,但不小心摔倒了,直接撕開了褲襠,頓時出了大醜,於是“庭審”只能被迫結束,片島也借機將相澤鈴帶走,感覺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侮辱冤枉一個好孩子這絕對不允許。
在職員會客室裡,相澤鈴幫老師縫好了褲子,片島躲在窗簾後面穿著,同時建議道:“相澤,就當老師已經搜過身了,我相信你。”
相澤鈴搖頭不肯,堅持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並且主動開始脫衣服,而片島更加相信自己沒判斷錯了,也不敢繼續留在這裡,連忙趕往教室幫相澤鈴做證明,而此時,獨處的相澤鈴卻從身上拿出了裝有補習費的信封,臉上堅強的神情慢慢消失了——片島在她眼中太嫩了,嫩到了她一個小學生都覺得可笑的地步。
錢確實是她偷的。
放了學,回到了家中,繼父悟志正因為沒錢交房租正和房東扯皮,相澤玲視而不見,非常冷漠的穿過兩人,坐下徑自啃著中午午餐省下來的麵包——她的繼父是個遊手好閑的混蛋,賭馬、酗酒不說,根本就從不工作,唯一的特長就是伸手要錢,問老婆要錢,問繼女要錢,哪怕相澤玲的母親積勞成疾住院了他還是死性不改,連治療費也拿不出。
相澤玲非常討厭這個人,在繼父問她要錢時,甚至直接說道:“家長?我的家長只有媽媽,你只不過是個垃圾!”
美千子越看越心驚,沒想到自己會出演這樣一個角色,而下面的劇情更是表現出了相澤玲癡迷金錢的一面——她甚至會去養老院偷盜。
在失手被抓後,先是以幫忙整理皮包為借口狡辯,但因為被抓了現行,警察並不相信她,而這時川島得到通知趕來了,相澤玲馬上向他大聲哭訴:“老師,這位警察先生要脫我褲子……”
於是,她又狡猾的躲過了一劫。
美千子快速翻過了過場,發現相澤玲偷錢是有理由的,她母親需要的治療費高達數百萬円,而繼父靠不住,只能由她來湊這筆錢。
她狡猾而又世故,對人性抱有極度悲觀的信念,哪怕片島老師因為養老院事件發現了是她偷了補習費並替她隱瞞了,仍然如此。
在面對前來規勸她的片島時,她非常冷漠地說道:“區區一萬五千円就要我承擔恩情?以後就不準我再做這樣的事了?”
“不!我也知道是壞事,但我需要錢,不管怎麽做也好,我就是需要錢,因為沒錢媽媽就不能動手術,因為沒錢媽媽就會死掉,所以無論什麽事我都會做,只要能救活媽媽!”
說到最後,她眼淚流了出來,大聲叫道:“同情我,就給我錢,不然就閉嘴!”
同情一文不值,她只需要錢!
接下來,相澤玲的媽媽暫時出院了,相澤玲也短短享受了一陣子幸福時光,但很快繼父喝醉了酒大家裡大發脾氣,問她偷錢的事,最後誤傷了她媽媽,害她媽媽再次入院急救,而相澤玲悲傷之余,終於下定了決心,她要把禍害的源頭除掉,解決掉她的繼父!
她一把火把自己的家燒掉了,打算把繼父燒死在家中,而她繼父因為去賭錢僥幸躲過一劫,但相澤玲毫不猶豫就把縱火事件嫁禍給了他,讓警察帶走了她的繼父。
她正式成為了無家可歸的小孩了……
美千子一口氣把第一集的劇本讀完,隻覺得這故事頗為曲折驚心,一時愣在了那裡,而千原凜人抬頭看了她一眼,笑問道:“怎麽樣,有信心演好相澤玲這角色嗎?”
美千子馬上答道:“能!”
她對相澤玲的可憐有些感同身受,雖然經歷不同,但以前她就覺得自己特別可憐,根本沒人能理解自己的痛苦,感覺自己應該可以演出相澤玲的韻味,哪怕和媽媽親不起來也沒關系——演員嘛,到時想想其它幸福的事就可以了,比如玩《龍的寶藏》,那時她記憶中最美好的時光,完全可以代入。
千原凜人也相信她可以,畢竟美千子外表精致,氣質純淨,演技極好,哪怕不是為了幫她,她也應該是這個角色的第一優先選擇,至少曰本這個年齡段的演員中,能壓倒她的幾乎沒有。
他又低下頭繼續往下順著寫,笑道:“那就好,演好之余,爭取演出彩。”
美千子用力點頭:“我一定細心揣摩這角色,演出彩,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好,好,好……”千原凜人心思根本沒放在聊天上,點頭應著好就沒動靜了。
美千子也不再打擾他,把劇本小心放下,坐回到了旁邊書桌之後,開始認真思考要怎麽樣才能演好這角色,勾引著觀眾們發自內心的同情她,不對,是同情相澤玲,心中竟然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她天性還是喜歡表演的,而且特別喜歡相澤玲這一角色,感覺這種表裡不一的角色特別適合自己,頓時明白那些演員們,為什麽為了求一個定製劇本連陪睡都能乾得出來——和這個角色一比,那些什麽藝伎津澤姬全是垃圾,根本沒有靈魂,根本沒有發揮空間。
她在那裡想了一會兒, 突然發現自己之前想得太簡單了,讓千原凜人這樣的編劇絞盡腦汁專門為自己量身寫一份劇本,價值何止千萬円,估計這種待遇傳出去,無數女演員得氣吐了血,想當千原凜人弟子的人能把辦公室的門給擠倒了。
想到這裡,她哪怕知道語言蒼白無力,還是忍不住說道:“師父,真的謝謝您了,讓您為我付出了這麽多。”
千原凜人連頭都沒抬,隨口應道:“不全是為了你,我也需要收視率,你安心好好演就行,不用放在心上。”
美千子沒再說什麽,仰著小臉開始幻想她成為相澤玲後該怎麽表現!
她當然要演好,演出彩,不能辜負了千原凜人這一番心意!
她開始揣摩角色了,準備拚盡全力用精彩的表演回報師父的厚愛,而沒過了兩天,千原凜人得到了通知,讓他去見志賀步。
他提的那些要求,經過了理事會討論,已經有了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