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遠竹被這一鞭子打得七葷八素,一下癱倒在地上。
頭痛,腦袋嗡嗡響。
這一刻,他心裡的苦澀與憤怒簡直要衝破天靈蓋。
瑪德,拚了,勞資跟你們拚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要衝著看守士兵衝過去拚命,但是在一瞬間又清醒過來,不行啊……
我跟一個普通士兵拚的什麽命?
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渾蛋看守,我就算把他殺了,那麽等待我的也只能是被別的士兵輕易地殺掉,難道我丁遠竹的命就和這個士兵同等價錢?
不行。
必須隱忍。
忍不了,就得丟掉性命,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要學習韓信,忍得胯下之辱。
忍氣吞聲,他灰溜溜地回來了,滿身狼狽帶著傷痕,還不敢吱聲,那副樣子——此生從來沒這麽不堪過,他充分體會到了一個“最下等”人的待遇。
而且他看見,牢頭正在不遠處,悄悄和另外兩個犯人,在嘲笑他,那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
瑪德。
沒辦法,丁遠竹又累又餓,渾身發軟,也沒精力去管這些了。
鳥屁悄悄走過來,同情地給他擦擦臉上的血跡,細聲細氣地說:“大哥,別去惹看守,他們都不是人,根本就不聽你說什麽。你疼嗎?”
這個半大孩子的關懷,讓丁遠竹心裡湧過一絲暖意。
“沒什麽,”丁遠竹拍拍鳥屁的肩膀。
患難中的友誼,最珍貴。
接下來,繼續乾活兒,清理一段圍牆的土灰,這活比抬石頭輕松點兒,但是看守士兵非常挑剔,稍微有一點殘渣,上來就是一頓鞭子,打你個摟頭蓋臉。
丁遠竹渾身上下,弄得滿是土灰,臉色灰不溜秋黑啦巴嘰再加上血跡,髒得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快點,”士兵們拿著鞭子象吆喝牲口一樣,“快乾,一會上司要來,乾不完,通通兩頓不許吃飯。”
一群囚犯嘰裡骨碌地在鞭子驅使下象牛馬一樣苦乾。
丁遠竹累得七扭八歪,心裡罵了不止數萬遍。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過了兩個小時,幾輛陸航車駛來,一群士兵簇擁著一個穿著軍服的軍官,下車走過來。
那個軍官高昂著頭,趾高氣揚,倒背著手,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丁遠竹只看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呀……原來是他。
這個軍官,卻原來是自己在星艦比武大賽上打過交道的桑柘公!
他當了魃法星的軍官了。
以前那副土頭土腦,老實巴交的模樣完全不見了,如今穿上軍官服,那神采飛揚的模樣與以前判若兩人。
桑柘公這家夥,武藝高強,而且心腸險惡,曾經好幾回壞了丁遠竹的事,跟丁遠竹結下了很深的仇恨。
不好。
丁遠竹心裡暗暗說道:“若是桑柘公知道我在這兒當囚犯,非得立刻把我活剝了皮不可,這個王八蛋可是恨我到了骨頭裡……”
他趕緊扭過臉去。
其實就算不扭臉,桑柘公也根本不會看見他。他那耀武揚威的模樣,如何會理會一個蓬頭垢面的苦力犯人?況且現在的丁遠竹滿身滿臉肮髒無比,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了。
很快,桑柘公帶著士兵走進了樓房裡。
丁遠竹輕輕松了一口氣。
……
在勞動中,丁遠竹一直留意別的犯人,他想:自己被俘虜了,是不是犯人中還有別的戰友呢?
但是讓他失望了,反覆悄悄觀察,一直沒有看見有別的熟人,或是四星聯軍的戰士。
倒是新認識的一個犯人,名叫鳩老大的,是個樂天派,乾著苦活兒也嘻嘻哈哈,很快和丁遠竹熟識起來,他說:“我是個殺人犯。”
“你殺了什麽人?”
“我殺了神策宮的一隻貓。”
“貓?”丁遠竹奇怪地問:“那算什麽殺人犯?你就因為這個坐牢?”
鳩老大一臉誇張的表情,“你傻啊,神策宮的貓,名貴品種,比你的小命可珍貴多了,據說是海菱公主親自養的……”
“海菱公主?”丁遠竹吃了一驚。
鳩老大因為殺了海菱公主的貓而坐牢?
他追問道:“鳩老大,你說的神策宮,是諸天神尊的宮殿?”
“嗤,”鳩老大衝他鄙夷地撇了撇嘴,“你啊,不但是大飯桶,還是個大傻瓜,怎麽連這也不知道?神策宮當然是諸天神尊的宮殿,那個宮殿啊……簡直是宇宙裡最富麗堂皇的地方,象是仙境一樣,有琉璃幻境,有七彩橋湖,有鬼馬樂園……傻瓜,說了你也不懂。”
丁遠竹正想詳細問問海菱公主的情況,監工士兵又督促著大家乾活了。隻好作罷。
在鞭打,斥罵下,丁遠竹和犯人們乾著沒完沒了的繁重體力活,飯還吃不飽,渾身骨頭架子都象是散了。
這種日子……他可充分體會到什麽叫度日如年了。
……
這天晚上,丁遠竹發起燒來。
他頭痛惡心,渾身乏力,渾身滾燙,這是因為體力消耗過度,營養缺乏造成的身體不適, 感冒了。
牢房裡當然是不會有醫生來給他醫治的。丁遠竹隻好咬牙硬挺,鳥屁可憐兮兮地守在丁遠竹的身旁,說道:“你可別死啊,你的病一定是累的,明天我把我的飯都給你吃了。”
丁遠竹很感動,“沒事的,我不會死的,你放心。”
到了半夜的時候,丁遠竹迷迷糊糊,渾身難受,他耳邊響起一個細微的聲音,“喂……”
睜開眼睛,朦朧中,見是鳥屁伏在自己耳邊,小聲說:“醒醒,大事不好,牢頭要殺你呢,我看見他把暗藏的刀子拿出來了。”
啊?
丁遠竹大吃一驚。
牢頭要殺我?這一嚇,滿腦袋出了一腦門的汗。
自從自己來到這裡以後,就把牢頭的威風給打掉了,他雖然表面上臣服,但是背地裡懷恨在心,如今趁著自己生病,起了殺機,這事兒可有點嚴重。
人在危機的時候,反應和力量往往突然倍增。
生命受到威脅了,丁遠竹一下把病痛傷痛都給拋到了天外,騰愣一下坐起身來。
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見,果然——象鳥屁說的一樣,黑暗中只見牢頭正象個鬼影一樣朝自己奔過來,手裡拿著一柄閃著光的刀子。
不好!
他要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