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陽城是青璃國最繁華的都市，世間四大國青璃國卻是最弱的國家。清晨武陽早市上便已到處是叫賣的小販:“大爺。來個燒餅吧，剛出鍋的，咱的燒餅皮脆脂膏【豬油】多味美似青禾，都是自然的味道啊，那芝麻香整條街都能聞到的。“

　　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可任憑這小販吹破了天，路人們聞聞卻是啥也沒聞到，又看了看那如老人手掌般枯槁的手，心道:“這樣昧著良心吹......真不要臉。”

　　然而市井小民的生活是不能講良心的，無權無勢的人們只能依靠自己的小聰明與奸詐討生活。青城山下一個孩童衣著破舊卻乾淨，與其他幾個小娃正玩耍著，“狗蛋，聽說你老爹最近跑船發財了，你最近有很多零用錢，借我五錢買個糖葫蘆怎麽樣，我明天還你。”

　　狗蛋撇了撇嘴:“何不如，你上次借我三錢去買泥人還沒還呢！”何不如道:“你自己說上次為了感謝我幫你做功課不用還的，怎麽現在又來問我要錢?”一時理虧，狗蛋的臉一拉，“上次的就算了，反正這次我是不借你錢了，我自己還要吃糖葫蘆呢。”

　　何不如眼睛一轉，“狗蛋，你現在想不想跟我賭一把，今天我帶了骰子的，雖然我現在沒錢，但是你要是賭贏了我就算欠你錢，以後會還你的，你不是想要回那三錢嗎?我們賭五錢，那樣你贏了還可以多要回兩錢。‘’

　　狗蛋眼睛也一轉，“賭了！”一會兒過後，何不如哼著小曲買糖葫蘆去了，狗蛋則愣在原地，狗蛋家雖然富裕，但是狗蛋的家教很嚴，是不能隨意揮霍錢財的，他今天的零用錢也只剩這五錢了，“何不如，你還我糖葫蘆啊！”唯有幾隻鳥在天空叫了幾聲回應他。

　　何不如，武陽城以北有名的聰慧，家境雖然貧寒，但父親何堅是個學究，也就是個抄書先生給出版社打工的人，因此何不如倒是接觸書籍比較早。

　　何不如七歲時一教書先生到何不如家做客想托他父親買書，見何不如正讀書，一時興起出了個對子，教書先生見來時路上鮮花正開，又想梅花卻敗，便道:“小娃娃，我出個對子考考你如何?”

　　何不如回道:“先生請問便是。”教書先生沉吟片刻，“春花開梅花敗，一種時節兩種情愁。”

　　何不如抬起稚嫩的臉，思索了一會:“遊人去雁南飛，兩番次第一片相思。“教書先生啞然於一個七歲小童的急智對答，此後常常與人說起此事，何不如便為武陽城北許多人所知。

　　只是今年十歲的何不如在其父看來卻不知心性如何，早慧的孩子家長實在難以教導，因為何不如已經會隱藏自己的心性了，日常何不如並不喜與家人多言。

　　目前看來何不如並無什麽頑劣性格，何堅隻盼他能安穩長大一直健康，至於以後有沒有什麽大出息他倒不是太期盼。”

　　買完冰糖葫蘆，一會兒的功夫何不如便在抹嘴了，他眼珠一轉，“又是一年春好處，何不南山偷桃去！”

　　青城山在武陽城南，離何不如家也是有很遠的距離的，何不如想著在此偷桃也是認為這裡無人認識自己，自己被抓了隻道是太渴了就行，量大人們也不會跟自己計較，頂多訓斥兩句，自己也不用被告知家長而遭受責罰。

　　何不如轉念一想，狗蛋家在城南啊，一陣說道後，兩人竟是拿了裝魚的大筐一起去偷桃，狗蛋說那青城山上桃樹雖不多，桃子卻長得十分得好，拿到集市上怎麽也能賣幾個錢，

狗蛋心中還是掛念著自己被何不如套去的零用錢的......　　一片青山裡，紅桃幾許，道是平鏡起漣漪。鬱鬱蔥蔥的青紗帳中，紅色的點綴讓青山多了幾分靈巧之意，風來花飛樹，恰似仙子舞，好美的景！紅桃映襯著綠葉，百花映襯著春日，一片紅山綠海中，兩小娃卻是提著褲子費力地爬山絲毫沒心情欣賞。

　　待到山坡處，看到十幾棵桃樹掛滿了將熟的果子甚是誘人，何不如趕緊和狗蛋往桃林四下裡張望，見無人看管，兩人便打大把大把的偷起桃來，正偷桃吃桃歡快間，卻是被人抓住了。桃林主人一看，心想不知哪家小娃娃跟這狗蛋一起來偷我家桃子，那地上裝魚的筐若是裝滿了，這兩個小屁娃連一個筐都抬不動！

　　何不如面色古井不波，強裝冷靜說自己只是路過這裡，口渴了摘兩個桃吃，那地上的筐本來就是在那裡的。桃林主人黑著臉向狗蛋喝道:“狗蛋，你挎著你家盛魚的筐來偷我桃子，看我不告訴你老爹讓他打死你！“

　　哎呀！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找那狗蛋跟自己一起偷桃子！怎麽就忘記了狗蛋家在城南呢?又恰巧桃林主人跟狗蛋家相熟。

　　傍晚何堅忙了一天正回家，隔著老遠何不如便聽出了父親的腳步聲，何堅走路時每一步都不急不緩又毫不猶豫，顯得十分堅定，當真是人如其名！何堅雖是白淨書生面相，眉目卻自有一絲朗逸，毫無讀書人的軟弱之氣，整個走起路來顯得很有氣勢。

　　何堅在城北也認識不少人，見家中來人又提著兩大筐桃子，想來自己閑暇時也開辦學堂，此人怕是為孩子求學的吧。剛欲開口說自己進來業務繁忙無暇開辦學堂，來人一句話卻把他噎得眼睛發直，“你家頑劣小兒偷我桃子，若是自己吃也就罷了，可他竟然教唆城南魚商家小娃一起偷桃去賣，我也不想說你教子無方了，你將這些桃子買下我也就不追究了。“

　　能如何呢?孩子犯錯當然是家長教子無方，孩子的錯父母不擔誰擔呢?除了父母又有誰肯無緣無故為別人的錯承擔後果呢?

　　桃林主人走後，何堅家中本來除了書就剩牆了，兩個筐子是狗蛋家的因此被拿去還了， 此刻一堆桃子在中堂裡顯得格外刺眼。從小到大何不如沒被抓到過什麽大錯，因為他都是使用計謀讓別人吃狗蛋那樣白賠五錢的虧的。

　　“為什麽偷東西?”何堅隻問了這一句，何不如正心中感覺有些委屈，自己明明不是主謀卻被那人這樣說，但見何堅目光如炬，也就不說什麽了，即使父親打自己也是不怕的，性格向來溫和恭謹的何堅也不知怎麽生得何不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

　　看到何不如的姿態，何堅又接著說:“是不是感覺自己是個敢作敢當的英雄好漢?敢作敢當你姑且算得上，但你只能算個敢作敢當的無恥小人！偷東西是無德，教唆朋友偷盜是為無義，你雖天資聰穎，卻隻想做這麽個無德無義的無恥小人嗎?“

　　何堅並不完全了解兒子心性，但終究知子莫若父，何不如最強的性格是什麽?超乎尋常的自信和自尊！何堅不覺間已然戳到了何不如的痛處。

　　”我不是小人！“何不如抬起頭來不覺已淚流滿面，何不如家境貧寒，但他一直感覺自己超乎常人從不比誰差，如此一個無德無義的名頭安在自己身上，自己頓時感覺仿佛連最身份卑賤的人都比不上了。

　　”做了就是做了，你還委屈了?做這般事難道不是小人嗎?你敢坦蕩於內心嗎?“”但是知錯能改就為時不晚。”何堅的看到眼前語氣不自覺還是變了，“給我記住，君子坦蕩於天地間，但求問心無愧！“

　　“君子坦蕩於天地間，做事但求問心無愧！”這句話被何不如深深地記在了心裡，也伴隨了何不如以後為官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