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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山上明月夜》【四十二】 對飲
  秦燁似赧顏那般笑笑,伸手托她胳膊,隻覺得此女子似乎柔弱無骨,輕輕用力便將她扶起。更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與她那一雙如水眼眸那般,直叫人願意沉醉其中!

  “喂,呆子!”

  看他那就快流口水地豬哥模樣,女子雙眼在笑,內裡卻是嫌惡與冰寒——若非那隻可惡的臭鳥‘雲鷲’死守著洞穴不出,委實需要“相助之人”,尋了這般久終於碰見一個看著不凡的,沒想也是個臭男人!——“你這般神色匆匆,卻是有何要緊之事麽?”

  隻一瞬,秦燁直覺敏銳,分明從她那嫵媚行跡裡感覺到隱藏的嫌惡。

  心裡暗笑,眼前這女子,只怕非是尋常之人,居然生生忍著嫌惡也要接近自己,也不知所為何事呢?秦燁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當即流露出猶豫試探之色道:“方才在下無意當中冒犯到姑娘,實是該死!嗯——不如便由在下做東,相請姑娘到泰寧樓一坐,到時再為姑娘賠罪,不知姑娘可否賞臉呢?”

  那女子聞言,俏目流轉,“咯咯”媚笑,本來只是些尋常舉動,但由她做來卻十足有一股勾魂攝魄的魅力,讓人下意識便對她心生癡迷、欽慕。秦燁心理暗暗警惕,隻這片刻功夫,他倒隱約猜出一點端倪來。

  “公子,茫茫人世,聚散皆是緣分。奴家出門在外,倒不想遇見公子這般一個秒人兒,咯咯咯~公子既是有心,奴家若只顧矜持,豈非辜負公子一番美意?唉,難得遇見有緣之人,乍遇便要分別的話,奴家好生不舍呢!”

  她只是隨手撩動臉頰發絲,便自有一股無限風情。

  尤其最後眼波流轉之間,他分明知道此女子別有用心,卻仍舊從心底裡便生不起拒絕之意,好似面對這般風華人物,一絲半點的拒絕都是唐突冒犯之舉!

  “咳~”

  秦燁心中警惕大作,隻一瞬間便從“呆子”上升到“公子”,此女怕是所圖不小,那一句“有緣之人”更是叫人害怕!他真想開口便斥之以言,只是話到了嘴邊,不知怎麽地便打了個轉圜,成了:“秦某榮幸之至!姑娘,這邊請!”

  東萊城,泰寧樓。

  只看那大廳裝潢布置,也知此處豪奢繁華。泰寧樓正處在東萊城東西向主乾要道,往來商旅頻繁,便是本地富貴人家,也多有來此用飯就餐的,乃是此城之中首屈一指的豪奢酒樓。此時候在大堂的店小二,見到酒樓進來兩人——男的年輕,眉清目朗又別有一番英氣;那女的更不得了,雖是面上蒙了輕紗,但僅是那一雙柔波輕泛的眼眸,便叫人迷失其中!

  “店家,可有清靜些的座位?”

  店小二回過神,心底暗罵自己失禮,連忙道:“有的有的,兩位客官這邊請!”看這二位氣度風貌,小二便知道來了貴客,直把他們請到樓上雅間。此二人,正是秦燁與那黃衫女子,兩個家夥皆是“心懷鬼胎”,一路之上虛情假意地熱切攀談,此番儼然成了“知己”一般,言談舉止間兩人都是一副經年老友般熟絡。

  “小二哥,”店小二為他兩個倒了杯茶,黃衫女子便先行開口,“你這店裡但有好酒好菜,隻管上便是,隻莫要打擾奴家與公子談心。”

  店小二露出懂事神情,熱切笑道:“好咧!兩位且稍坐,好酒好菜一會兒便上!”

  “小二哥,且慢!”

  見說話的是那年輕男子,店小二忙回轉身,隻道他還有囑咐:“公子可還有其他需要?”

  哪知秦燁開口對他道:“小二哥別急,

且聽我說——酒,要你家店裡最好的酒,窖藏數十年的最好。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於此萬萬不可敷衍,姑娘你說是吧?”說到此處,他還回頭與那女子眼神交互一番,女子露出笑意盈盈的眼波,好似迎合其言,只是接下來他卻話鋒一轉,道是:“菜的話,隨便對付一下就可以啦,是了!你家店裡有饅頭、肉包子沒有?有便來個兩三屜,先墊墊底!”  一陣風過,店小二打了個哆嗦。

  不知是否錯覺,他感覺在那公子說完話以後,整間房間裡氣溫似乎猛地下降幾分!

  小二愣了片刻,也懷疑自己聽錯,道:“公子莫不是拿小的耍笑?”

  秦燁不耐地道:“我來你家酒樓吃喝,哪有心情找你尋笑?快去快去,記下一點就行——酒要最貴的,飯菜要最便宜的!”

  小二沒有立即便去,隻小心地往黃衫女子那兒看去。秦燁當然注意到他的目光,擺擺手道:“今日用飯我付錢,你只顧看她作甚?趕緊去,對了,酒可以先上!”

  身旁有幾聲“咯咯”骨節輕響,是錯覺嗎?

  那小二終是懷著莫名其妙的心情離去,秦燁回身看向嫵媚無限的鵝黃衣衫女子,還一副謙遜模樣地滿臉堆笑,拱手道:“姑娘見笑!”

  黃衫女子收斂了她那慣用的如花笑靨,手裡不動聲色地用力攪著手腕衣袖。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憤憤地開口道:“公子何不點些好菜?難道奴家,便讓公子這般不待見麽?”不想秦燁見說,面上一本正經,認真地看著她道:“姑娘乃是女子,以後也要嫁人的,怎能不知勤儉持家的道理?咱們已經點了最好的酒,飯菜便將就一下吧!”

  “你...!”

  黃衫女子眼裡寫滿氣惱與意外,又叫他這番話,氣得面頰生出紅暈。頓了一晌,竟隻擠出一句乾癟癟的話來:“公子說的甚是,小女子受教!”

  ——咦,居然沒發火?

  秦燁皆低頭飲茶之機,悄悄地注意她神情變化。

  ——這就笑不出來啦,城府倒是不夠。再有一點,雖然也嫵媚非凡,但與渾然天成還有些距離,那麽,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個人呢?又或者,道行還沒到原著出場那般深厚?

  一想到某個風華絕代的人物,竟有跟著自己啃饅頭、包子的一日,秦燁眼裡不著痕跡地掠過一絲竊笑,似乎某種惡劣的趣味得到滿足。當然,他這笑一會兒就要凋謝了——因為另一邊,黃衫女子早沒了先前頻施魅惑的心思,隻銀牙輕咬,狠狠地看著眼前這人!

  ——如此小氣、吝嗇之人,當真世所罕見!哼,你不是點了最貴的酒嘛?姑奶奶今天就陪你喝到“傾家蕩產”!等你醉得透了,再略施小計,不信不能叫你唯命是從!

  “客官,您要的酒菜來了!”

  也不知這酒樓是真個沒有饅頭、包子一類,還是店家主動揣摩了一番兩人心思,居然沒有當真上幾屜饅頭上來,而是三四個尋常但也有幾分精致的小菜,叫心懷詭計的秦燁好一陣失望。另外便是一小壇泥封好酒,隻揭開封那瞬間,便有清洌酒香發散開來。

  秦燁嗅了嗅,頓時眉開眼笑,也不去計較為何不上饅頭之類的事兒了,誇讚了幾句問他:“你這酒不錯,不知叫什麽名字?”

  那小二道:“此酒乃是本家最好的酒,名叫‘青竹釀’,足有十五年窖藏,比另一批十年的‘女兒紅’,要香醇可口得多,乃是本店招牌美酒。只是此酒入口清洌,後勁卻大,兩位客官還請慢用!”

  店小二布好酒菜,識趣地快速退下去。

  “公子。”

  店小二走後,秦燁身邊忽然伸過來一隻纖纖玉手,接過那小壇“青竹釀”,卻是黃衫女子主動起身,為他輕輕倒起酒來。而後又回身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竟當著秦燁,將那面上輕紗取下。

  雖然輕紗很薄,未曾取下時,也能窺見那面紗之後的容顏。

  但畢竟霧裡看花,等她真個露出廬山真面目時,秦燁心裡一緊,仿佛瞬間被某種無形之物攥住心臟一般——瓊鼻秀口,肌膚如玉,面靨生花,淺淺一笑之間便有傾倒眾生之美——他發現自己忽然有些後悔了!

  隻方才的舉動,若有聲望可看的話,只怕都刷滿至“仇恨”了吧?

  嘶,瞧瞧這笑,美是挺美,怎麽看著有種不寒而栗的瘮人呢?

  “奴家初次離家,倒沒想到會碰上與公子這般投緣之人,雖是短短時日,可在奴家心底,早已將公子引為知己。”

  ——噗,唬誰呢?

  ——只是,三清在上!怎麽明知是假,還是有種心馳神往的感覺?

  “哈哈,”秦燁乾笑兩聲,胡亂接了一句:“是嗎?我也是頭回下山來著,見到姑娘,也好似見著知己一般,當真是緣分使然呐!”

  “不錯,”她抿唇一笑,舉杯道,“那便為我倆的緣分,乾一杯!”

  “好,乾杯!”

  不得不說, 就著美人如玉下酒,那酒仿佛也越發香醇幾分。秦燁雖是極易入醉的體質,幾杯酒下去便面紅耳赤,但他畢竟不是尋常之人,自有辦法讓自己一直不醉。黃衫女子飲了酒,面上紅暈騰起,越發媚態天然,只是也如秦燁一般,她怕是也難以喝醉!

  兩人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頃刻間那一小壇美酒,便已然飲盡。

  酒雖酣,興卻未盡。

  “小二!”秦燁大聲喊道,“那‘青竹釀’美酒可還有?再上一壇!”

  又過去一陣,小二接連補充了兩壇好酒,也為那兩人酒量稱奇。須知他這店裡的“青竹釀”,尋常人喝上一壇,早醉得不省人事。哪想那看著年紀不大的兩人,酒量卻這般好,尤其那個年輕男子,明明滿眼的醉意,神智卻始終清醒,倒也是一樁奇事兒!

  黃衫女子沒有再喝了。

  她雖能以體內法力壓抑酒意,但畢竟只能治標,三壇美酒,她借著諸般小伎倆隻喝了大半壇左右,卻也隱隱有些暈眩。倒是那該死的家夥,喝了那般多酒,居然還有余力一般!先前還隻道他故意為難,沒想原來是個酒鬼!

  “公子,”看起來,時機已經成熟,她放下酒杯,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淒然模樣,“奴家尚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能否幫助奴家?”

  秦燁醉意盎然,頓叫她這幅模樣勾起憐惜之意,把那胸膛拍的震天響,大包大攬地道:“姑娘有事但說無妨!以你我此番相交之緣,只要是無需我下死力之事,一切都好說!”

  黃衫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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