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他應該醒了的!”郭勇一臉的不敢相信,就直直的看著面前憤怒的塊頭男子。
塊頭男子一把將他扔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到了牆上。看著躺在地上的郭勇,塊頭男子咬著牙,道“什麽不可能!我爹他渾身冰涼,沒有一絲活著的氣息!”
郭勇坐了起來,擦著嘴角溢出的血液,死死地盯著躺在地上的老人,希望老人能夠做出一點反應。可是,現實卻打破了他的希冀,直到塊頭男子再次走到他的面前,老人依舊靜靜地躺在地上,沒有任何動作,更沒有醒來。
這不光打破了郭勇希冀,更打破了圍在四周人群心中的幻想。他們以為郭勇真的可以救活老人,他們也以為塊頭男子所說的話只是為了嚇唬人……
可是看到眼前的這一片光景,看到塊頭男子那要殺人的模樣,周圍的人群終於明白,他一直都沒再開玩笑。他們,開始慌了。
想到自己即將就會有生命危險,再加上塊頭男子目前一門心思都放在郭勇身上,周圍的人心裡都各懷著鬼胎,在緩緩地向外挪動著。他們雖然還記得塊頭男子的話,但這種會危及到生命的時候,又有誰還會管那些。
他們都在想,四周有那麽多人,即便是跑了一兩個人,塊頭男子也未必就能發現。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或許一開始,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著這樣的想法,但人畢竟是一種高級動物,是一種能夠思考、懂得學習和模仿的動物,這也是人之所以稱為人的原因。
看見一個人這樣,他也許猜想不到,但看見兩三次這樣的人,他就會漸漸想明白別人這樣做的目的。於是,先是少數的幾個人,偷偷摸摸地從人群中鑽了出去,接下來,人就開始越來越多,直到一大片人在塊頭男子的身後蜂擁而散。
塊頭男子在向郭勇走去的同時,早已注意到了身後人群的逃散。他並沒有回頭威嚇,亦或是阻攔,只是任憑他們的離開,不過他的嘴角處,卻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跑吧,跑吧。即使你們跑的再遠,最後也會被我找到。被我記住的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跑掉的。”他自言自語著,用手掰動著自己手指上的關節,發出咯嘣咯嘣的響聲。
郭勇雖然聽到了塊頭男子嘴中說出的話,可他卻並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依舊看著躺在地上的老人。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已經跑不掉了,與其做那些無用的事,還不如想想老人為什麽醒不過來,看看事情有沒有轉機。
周圍的人群很快就四散而光,塊頭男子蹲了下來,看著郭勇,說道,“我沒有什麽文化,也沒有什麽心機,但我還是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好壞。你,是一個好人。”
郭勇聽到他的話,不禁回頭看向了他。
塊頭男子卻轉過頭看向了他躺在地上的父親,接著說道,“我出生後,就沒見過我娘,是我爹把我一手拉扯大。他雖然有時候打我罵我,但我知道他是這世上最關心我的人。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些本事,可以照顧我爹了,我爹他卻這樣了。我都沒來得及給我爹盡孝,他老人家就這樣走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樹想要靜止不動的時候,風卻不停息的吹;子女想要贍養親人的時候,親人卻早已不在。這,是多大的悲哀。
塊頭男子轉回了頭,用手抓住了郭勇的脖子,用盡的向裡按著,“我之前說過,要讓你們都跟著我父親陪葬,所以,對不起,我隻好把這就做是我為父親盡的最後一點孝了。
” 強烈的呼吸困難,不僅讓郭勇感覺到死亡的逼近,同時還使得他的腦子飛速運轉起來。他伸出兩隻手,抓住了塊頭男子的手臂,稍微的往外拉了拉,嘶啞的說著,“你……父親……還沒有……死,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掐住郭勇脖子的手放松了下來,塊頭男子半信半疑的看著他,問道“真的?”
郭勇重重的點了點頭,見他這樣,塊頭男子像是拎著個包一樣,將郭勇拎到了老人身前,“我再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騙我。”
郭勇蹲了下來,將手伸到了老人的鼻子面前。雖然老人的鼻息很微弱,但畢竟還有一絲,他的心裡稍微放下了些重擔,因為他還有辦法。
他連忙回頭看去,想要找到自己剛才為了救人而放下的包。可是,地上哪裡還有包的影子。
“我的包呢!誰把我的包拿走了!”郭勇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轉機,卻又出現了這樣的事,能夠救他的命的東西,就在包中!
“是這個嗎?”郭勇的話音落下沒多久,一個學生模樣,背著書包的少年從拐角處走了出來。他手裡拿著的,正是郭勇之前放下的包。
郭勇一喜,連忙從少年的手裡接了過來。他從包裡取出了一根人參,將下面的枝葉掰成了很小的細塊,放入了老人嘴裡。
塊頭男子和那名少年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他們沒有見過,這世界上竟有人會將這種東西隨身裝著。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郭勇放下了人參,又從包裡掏出來一株靈芝,同樣是掰下來一小塊放入老人的嘴裡。這回,他沒有再從包中掏出藥物,而是回頭看向他們,問道,“有沒有水?”
“我這裡有。”少年連忙遞過來一個水杯。郭勇迅速接了過來,在塊頭男子的幫助下,讓老人把吞入嘴中的藥物喝了下去。
郭勇滿臉嚴肅的看著老人,喂完藥後,就一直抓著老人的手,期盼著他能夠就此恢復過來。沒過多久,老人的手從最開始的冰冷,逐漸增溫,變得暖了起來。
塊頭男子看到郭勇的樣子,也學著他,緊緊地抓住了老人的手。感覺到老人越來越熱的手心,他一直充滿煞氣緊繃著的臉,此時也舒展開來,露出了欣喜之情。
“你把老人抱起來吧,被讓他的背再受著寒。”郭勇讓塊頭男子將老人抱了起來,而他則是站了起來,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郭勇抹了抹頭上的汗,轉過了身,回頭看向那個少年。少年的手裡緊緊地攥著水杯,還在緊張的不停抖動,他的眼睛則在死死地盯著老人,一動也不動,仿佛地上躺著的老人就是他的親人一樣。
感覺到郭勇的目光,少年這才回過神來。他撓了撓頭, 露出有些靦腆的笑容,問道,“那個,這位老大爺好了嗎?”
郭勇點了點頭。他有些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少年,試探著問道,“那麽多人都默不作聲的時候,你卻站了出來。那麽多人跑了的時候,你卻留了下來。你,難道不怕死嗎?”
“怕,當然怕,這個世上,哪有人會不怕死。死雖然可怕,但我卻認為死不是最可怕的。比死還要可怕的,是人不敢直面自己,不敢擔當起自己應付的責任!”
少年說到這,低頭看了看自己,接著說道,“我是名醫學生,在入學的時候,就曾經宣誓過,要救死扶傷,不辭艱辛。而且,我的家人從小便一直在教導,要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要做一個敢於擔當的人,而我也一直在努力踐行著,從來沒讓自己說過的話變成空話。現在,發生了驗證我是否能說到做到的事情,我又怎麽能不站出來!這是該直面自己的時候,也是該為我說過的話負責的時候!”
郭勇聽到少年鏗鏘有力的話語,內心感到一顫。他從下向上再次打量了一番少年,少年眼裡堅定的目光,竟如同陽光一般耀眼,讓他不敢直視,更是讓他覺得自己無處遁形。
他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從小到大,他不知道許下過多少承諾,可是做到的,卻寥寥無幾。不光如此,他也做過很多錯事,但每當責罰起他的時候,他都在找著這樣那樣的借口。很多時候,他都是在逃避。假裝忘了自己答應的承諾,開脫自己辦過的錯事,回避自己該付的責任。裝作發生的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為什麽要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