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藍杉樹茂密的針葉上,給整個山坡鍍上了一層銀藍色,白旭回頭看見聖埃爾莫寧靜的燈火,想起被自己燒成焦炭的那些怪物屍體,橘色與金色火焰好像還跳動在眼前,與遠方的燈光重合起來,黑色的山體猶如野獸,低伏在小鎮四周,窺探著這片土地。
“多看一會吧,明天這個地方說不定就不複存在了,‘清潔公司’辦事很徹底。”
從車裡換上全副武裝的‘唐吉坷德’在他前面停下腳步,和他一起看著鎮子。
白旭靜靜的看了一會,然後回頭和‘唐吉坷德’一起進入了林子深處。
“你確定方向沒錯嗎。”
他們穿過樹林,走在荒草湮沒的山路上,聖埃爾莫的燈光被拋在後面,漸漸消失,白旭撥開一從灌木的樹枝,看著好像沒有盡頭的山路問道。
“不會比阿富汗的山區更難走。”
‘唐吉坷德’掏出手機,看著上面的GPS指示。
“這裡的銀礦早在一戰前就采完了,衰竭的礦脈不會提供任何價值,所以他們會慢慢拆掉進山的鐵軌,那可是上好的鋼材,直到剩下最後一段,啊哈,在這兒。”
他蹲下分開雜草,用手撫摸著地上光滑的工字鋼軌,一截截枕木若隱若現,向遠處延伸。
他們順著鋼軌走了大約2公裡,進入一個滿是亂石的小小山谷,生鏽的機器和腐朽的木屋遍布山谷,用來篩選礦石的人工河道早已被坍塌的沙石所堵塞,只有一點殘存的溪水滴滴答答流淌著,軌道的盡頭是一個廢棄的礦洞,礦洞的大門原本被木板封閉了起來,但是現在又被重新打開,氣流穿過窄小的通道,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唐吉坷德’看著地上雜亂的腳印,戴上夜視儀,將背上的步槍端在胸前,啪的拉動槍栓,衝著白旭說道:“我的老夥計告訴,就是這兒了。”
“我聽見你的前任老夥計在哭。”白旭低下頭,繞過一根斜靠在牆上的頂梁木,鑽進了礦洞。
‘唐吉坷德’拍了拍腰間的手槍,自言自語道:”別聽他的,我對你們都一樣,老夥計。“,然後跟了進去。
礦洞內除了風聲沒有其他聲音,白旭的瞳孔縮起,讓他迅速適應了這裡的黑暗,如果從前面看他,就能發現白旭的雙眼閃著兩道豎直的微弱紅光。
“這地方讓我想起一些糟糕的事情。”‘唐吉坷德’左右轉動著腦袋,通過夜視儀觀察著周圍,洞口的風聲已經遠去,只有地上的碎石在他腳下發出哢啦哢啦的沉悶響聲。
“我也是。”白旭想起了墨西哥,帕西法厄迷宮中那個現實監獄的鏡像,通往那邊的迷宮也如同這個礦洞一般漆黑封閉。
“這麽說——”
‘唐吉坷德’擦了擦額頭,溫度開始升高,他的頭上沁出了汗水。
“你也想起前妻了?”
白旭的腳下踉蹌了一下,不過馬上就站穩了身子,他搖了搖頭,將那些關於過去的回憶暫時趕出腦子,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去。
坑道在前方分成了兩個岔路,他們面對兩個同樣深不見底的洞口停下了腳步,白旭剛想說話,‘唐吉坷德’突然舉起了手,一陣淅淅索索的細小聲響從右側洞內傳來,他們兩個小心翼翼的向後退去,躲入支撐坑道的梁柱之後。
兩根長長的觸須從黑暗中探出,觸須長在一個半人半昆蟲的怪物頭上,橢圓狀複眼和鉗形口器刺破帶著人類特征的臉皮,破破爛爛的衣服掛在長著三對幾丁質節肢的身體上,
透明的唾液不停從它的口器中滴落。 怪物在路口停了下來,頭上的觸須旋轉了幾圈,它在洞口來回徘徊了幾步,然後觸須像是收到了什麽信號,硬挺挺的指向身後它出現的那條岔道,怪物後退了幾步, 半個身體回到了洞內,正當白旭以為它會就此離開時,怪物突然轉身,顫動著觸須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唐吉坷德’單手拎著步槍,輕輕將另一隻手放在腰間的手槍上,白旭對他搖了搖頭,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唐吉坷德’點點頭,然後做了一堆白旭看不懂的手勢。
白旭眨了眨眼,攤開手做了一個不明白的姿勢,他們尷尬的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一會,怪物越走越近。
‘唐吉坷德’無聲的歎了口氣,然後從柱子後走了出來,衝著怪物舉起手。
“晚上好啊,要不要吃點什麽,我正好帶了一個不懂軍事手語的半吊子探員,新鮮的肉。”
他一邊衝怪物輕聲說著話,一邊朝白旭搖晃著手掌。
怪物的口器不停開合,觸須顫動的越來越厲害,它遲疑了一會,然後猶猶豫豫的走向‘唐吉坷德’,‘唐吉坷德’的手拚命扇動著,直到怪物快要貼近了他。
觸須在‘唐吉坷德’身前的空氣中僵直,怪物像是明白了什麽,它長大口器猛然轉身,金紅的劍刃刺穿了它的頭部,白色的煙霧飄出,怪物的頭部被瞬間氣化,白旭收回金色劍刃,怪物的身體向前跨了兩步,然後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你可真是及時,再慢一點它就跑了。”‘唐吉坷德’放下手,長籲了一口氣。
“沒辦法,誰讓我只是一個‘不懂軍事手語的半吊子探員’。”白旭聳了聳肩。
“嗨,女人才記仇。”‘唐吉坷德’站在右側洞口,然後回過頭,“應該就是這個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