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康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今天到底是怎麽啦。
先是出門走錯了方向和單位,鬼使神差地進了中丘公社糧站,隨後又鬼使神差地撞在老母豬身上,弄了一個滿臉花。
盡管辛辛苦苦趕了幾十裡地的路程,來到蓬州縣糧食局,結果還不讓進門,差一點耽誤了上午辦理糧食關系。
在這走投無路之時,偏偏又遇上了老鄉——藥材公司的趙經理。
好容易在趙經理的幫助下,辦理了糧食關系,可偏偏出門時一分錢一斤糧票也沒有帶。
本來趙經理安排了吃喝,本該在下午早點辦理其它關系,可是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從公安局跑到蓬州中學,結果遠遠看到了何海雲,為了躲避她,怕她看到自己的狼狽相,沒進校門又返回了公安局。
來到了公安局,這次和糧食局不同,順順利利的進了公安局大門,可是,偏偏又遇上了乾警把自己當壞人來審訊。
正在被動尷尬之時,又遇上了自己不願意此時見到的人何海雲。
越是自己不願意見到的人,卻又走進了審訊室。
真是一臉的遭逼,一臉的蒙,一臉的尷尬,一臉的青。
那位乾警可能也覺察到了一點什麽,就把何海雲請進了審訊室。何海雲吃驚地看著朱友康傻傻的發呆。
怎麽才分別一年多,你怎就變得如此狼狽啊!從內心發出:我的可憐的孩子啊!
她從內心裡心疼這位農家孩子。她上前一步,來到朱友康坐的椅子跟前,說道:”警察同志,你弄錯人了“。
警察愣愣的看著這位美女少,心裡想,怎麽猛然間來了一個人就認識這位年輕人呢?
莫非這次憑經驗判錯了人不成?
是的,這次他的確判斷錯了。
何海雲還沒有開口,朱友康見何海雲來了,就來了精神。
他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是我的同學,我們是一起來辦理戶口關系的。“
”對,警察同志,我們都考上學了。我們是蓬州中學的學生,是來辦理戶口關系的!“
”啊!啊!“這位警察立刻吃驚起來,趕緊把手裡握著的亮晶晶的手銬收起來。
”抱歉,抱歉!真的很抱歉!認錯人了,真的是認錯人了!去吧,趕緊去吧!現在到上班時間了!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警察雙手合抱,向朱友康何海雲他們點點頭,陪著笑臉,一直催促他們趕快去辦理戶口關系。
朱友康與何海雲來到戶籍辦理窗口,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女辦理人員,在辦理朱友康的戶口關系時,睜大眼睛把朱友康從上到下,從左到又右看了一個遍。
然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朱友康,朱德的朱,康有為的有,康有為的康“朱友康一個字一個字的解釋道。
”同志,錯了,錯了,別寫哩,別寫哩!“何海雲聽出了問題的症結所在,趕緊阻止工作人員停筆。
”你這女孩子,怎麽這麽多事,是你的名字,還是這位男孩子的名字啊?!“工作人員顯然不耐煩的批評何海雲道。一邊說著,一邊堅持去寫。
“同志,錯了,錯了,別寫哩,別寫哩!”何海雲仍然大聲地喊叫著。
這時朱友康突然想起了什麽,趕緊上去阻止這位女工作人員寫名字。
“什麽錯了,對了的。你們搗什麽亂,搞什麽鬼?”工作人員仍然不耐煩地繼續寫。
”戰友的友字,是戰友的友字。“何海雲怕誤寫了朱友康的名字,趕緊說出了錯的地方。
”對,對,對“急得朱友康頭上都冒了汗,由於剛才在審訊室緊張過度,他一時竟然忘記了友字的錯誤。
因為,小時候,他只聽爺爺說和康有為有關,想讓孫子日後也像康有為那樣出息。
可是,他忘記了,爺爺還說過,不能用康有為的”有“字,應該和這個”有“字是諧音。後來就選了這個”友“字。
這個”友“字,按照爺爺的意思是,朋友多了好走路,新的社會需要廣交天下朋友,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
爺爺認為康有為也不是完美的,他的變法並沒有成功。所以,選擇孫子的名字時,去掉了原字,用了諧音字。
這一點朱友康給忘了,竟然出了這麽一個漏子。
另外還有這個康字,朱友康也記錯了,字是寫對了,但是,爺爺說的是健康的康字,他希望孫子健康成長,只有健康的身體,才能成就一番事業。
所以,這個康字,從字面上是不用修改的。
幸虧這位女性工作人員不是急性子,他剛剛寫完一個朱字。
朱友康與何海雲都在心裡為這個名字捏一把汗。萬一名字在戶口本上寫錯了,那可就是一輩子的事。
尤其是朱友康,爺爺費盡了千辛萬苦,起了一個好名字,這一時疏忽了,可就會後悔一輩子的!
還好,好歹沒有寫錯名字,總算有驚無險。他們倆都松了一口氣。
他倆作伴向公安局的大門外走去,在路經審訊室門口時,他倆不約而同的向裡面看了看。
那位警察大概是看到了他們,趕緊轉身面向裡面。
何海雲出了門,站在朱友康的對面,眼睛盯著朱友康的滿臉花,問道:“你這臉到底是怎麽回事?”
朱友康與何海雲一起推著自行車,一邊向蓬州中學走著,一邊把從中丘糧站那裡出來之後的曲折遭遇說了一遍。
話還沒有說完,何海雲聽了就“嘻嘻嘻”的笑個不停。
然後,逗樂一般的對他說:“朱友康啊,你是一個奇人啊,你看你,只要是想換地方上學,你就會遭到一些意外。”
她繼續回憶著說:“上次你不想在中丘中學上學了,差點被河水淹沒,結果上了蓬州中學;這次戶口一旦辦好,你就成了商品糧,成為吃皇糧的人了,你今天卻又遭遇了這麽多劫難。”
朱友康講完了自己這次出門的遭遇,只顧自己低著頭走路,就不再說話了。
他陷入了一種沉思。
是啊,何海雲說的對啊,我怎麽沒有聯想到這些啊,是的,我每當有一次大的變動時,總是會出現一些意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他們倆就這樣,忘記了時間,一直推著自行車走進了蓬州中學。
他們在這裡見到自己的老師和同學,不免會多聊一些,多呆上一會。
時間過得飛快,當他倆從學校出來的時候,從遙遠的天空中傳來了幾聲悶雷,朱友康習慣地抬頭看看頭頂,天上烏雲密布,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勢。
再看看西邊的天空,盡管看不到陽光,根據地上的光線強度判斷,看樣子應該已經接近黃昏了。
蓬州中學距離他們的家鄉還有七八十裡地的路程,這可得加緊趕路啊。
於是,他們倆作伴一起往西邊山區的路上駛去。
路經劉新亮的村莊時,地面上已經下起了蒙蒙細雨,雷聲似乎距離他們倆更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