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康心情沉重地趕往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他幾乎什麽都沒有看到。因為,在師范學校的三年時間裡,一下子都要各自分散了,和他打交道的人又很多,每一個人都是一個牽掛。
他所交往的圈子裡,既涉及到學校各層級領導,又涉及到班主任、同學,以及社會上與之有關聯的所有組織和個人。
和這些人一一道別,是一種特殊的心情,這種別離是一種心理上的痛苦和折磨。
在回來的路上,他是提前一周回家騎自行車,然後把行李、書本和日用品等帶回家。
他慢悠悠地騎著自行車,一路低沉,一路悲歌,幾乎是在自我折磨中走了一路。
有還兩次差一點和路人相撞,一次被過路車上的煤塊掉下來砸到他跟前,如果不是車速快,這煤塊很可能就砸在他的頭上了。
他的離別心情太沉重了。
他收到的何海雲的那封信件,並沒有來得及認真仔細的閱讀,他當時本根就沒有那樣的好心情。
他與班主任及師母李總依依惜別,李總還邀請他在短時間內來新州做客。主要原因,一個是朱友康和班主任感情上建立起來的友誼是非常牢固的,同時也博得了師母李總的歡心。
李總非常欣賞他的人品和工作能力。非常希望他能夠留下來跟她並肩作戰,成為萬豐企業的一個得力助手。
團委張書記也邀請他最好能留下來,在師范學校工作,以後一定會有新的發展前途。朱友康思考之後,當時就婉言謝絕了團委張書記的邀請。
他的理由非常簡單,覺得自己的學歷層次跟不上師范學校發展的需要,師范學校當時能夠進來工作的,幾乎都是省屬以上本科師范畢業生。
他還跑了各級不錯的友好合作單位,一個是新州市公安局,一個是新州市團委,一個是新州棉紡廠,還有一個是新州市職業技術學校。
這些單位團委線上的各位領導都熱情地交代了他,並邀請他方便的時候,來忻州市打擾他們,如遇上什麽難事盡管說話。
他還特意跑到化學馬老師那裡,給馬老師客氣了一陣子。他真不知道那一次考試不及格,是化學試卷的問題,還是馬老師特意為他做了修改,有意而為之。
不管怎麽說,這位美女馬老師對他是有恩的,是有幫助的。
他來馬老師這裡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聽說馬老師搞了一個對象,也是蓬州縣的老鄉,他想與馬老師交個朋友,也好在日後遇事了有個助力的。
朱友康畢竟長大了,成年人了,對日後的思考顯然是多了幾分。
他清楚地記得,馬老師剛開始給他上課的時候,她那眼睛裡放射出的光芒,會直射到他的心房。他為美女馬老師的眼睛著了迷。
在馬老師上課的時候,他的目光根本不敢去觸碰馬老師的火一樣的眼睛。馬老師的眼睛裡似乎就是一團燃燒的火焰,只要看到的地方就會立刻燃燒,立刻融化。
每一節化學課他幾乎都是被融化在馬老師的目光的火焰裡。
他也想自己的心理學牛老師,他知道,他很快就要結婚了,他還想著準備去吃他的喜糖。
在回來的四個多小時的路上,他想得太多太多。
他想著在未來的工作上,何海雲繼續回到新州市文化館工作,他也能夠順利地按照程老師及師母李總的按照,來到萬豐公司做李總的助理。
那樣他們又可以回到過去的時光,繼續著甜蜜的日子,手拉著手去逛大街,去進商場,去看電影,去吃大餐。
他甚至想,再過上幾年,自己在李總領導下走上了集團公司的領導崗位,呼風喚雨,興風作浪,耀武揚威,稱王稱霸,給何海雲帶來足夠的榮光,足夠的榮耀。
他還想到了何海雲日後也像她母親一樣出眾出彩,他想著夫妻雙雙,比翼雙飛,並駕齊驅。
他在未來的日子裡,每天能夠享受在工作的快樂中,享受在生活的快樂中,享受在愛情的快樂中……
他腦海裡翻來覆去的歷歷往事,一直像機井裡的泉眼一樣,源源不斷地湧出來。
一百多裡的路程,他憑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趕在太陽鑽進山裡的時候,回到了南丘村。
他沒有走原先的老路,而是改走了一條原來運送石頭的,村北的路線,過了東丘村,上了一個山坡,他一眼就看到了在燈光照耀下的,整個南丘村的新面貌。
他知道,這些水利基本建設、新農村面貌、明亮街舍的變化,都離不開姑父梁鴻信的辛勤工作。
他已經搬進了村北的新家,盡管只有一排正房——七間北房,但是,每一個屋子裡都點上了點燈,到處都是燈火通明。
朱友康進了家,留給他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大活兒。
因為,他看到的是,一個東西19米,南北17米的寬大院落裡,除了一排正房,一口水井,就是一個豬圈和茅廁。
他父親和姐夫趙大友一家,合買了一頭母牛,也在趙大友家裡喂養著。
院子裡看到的就是,支好的兩個編制葦箔的木架。這裡說明,兩個妹妹已經做了三年多的葦箔生意。
這個家既沒有配房門樓,也沒有院牆。就這樣在大街裡暴露著孤零零的一排房子。配房、門樓、圍牆都在等待著他去建設。
他把自行車停放在其中一個葦箔杆子旁邊,也不吭氣,低著頭回到了北屋。
兩個妹妹正在忙活著, 一個在給木棒纏繞麻繩,一個在紡花車上紡織麻線。
他的父親正在用算盤算蓋房子的帳目,弟弟高考在急沒有回家,母親在另一間屋子裡做飯。
朱友康沒有看到自己喂養了多年的大黃狗邁克兒。
他進屋沒有吭氣,別人都在忙活著,也沒有多說話,他就一下子趴在鋼管竹床上。老家裡的土炕已經看不到了,屋子裡燈光有些昏暗。
父親說,昏暗寫吧,這樣省電,總比煤油燈明亮多了。
朱友康趴在那裡,大腦裡想的都是一路上想來想去的師范學校裡的往事。他已經不能自拔。需要狠狠實實地休整了。
就這樣自行車在院子裡也不管卸車,飯也不想吃,渾渾噩噩地倒頭就睡了。
一陣騷動才把他從睡夢中驚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知道已經是夜晚,他抬頭看了看掛在北牆上的掛鍾,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半。
他從床上爬起來,他看到院子裡明晃晃的,原來父親在院子裡安裝了一盞電燈,在院子裡做活比較方便。
他看到兩個妹妹正在收拾散亂的地面,他們剛把一領葦箔做好,父親和母親抬著這領葦箔,正在往院裡的一角擺放。
看樣子準備收攤回屋子裡睡覺。
他散漫地幫院子裡拾掇完畢,各自睡覺去了。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因為他受師范學校委派,代表學校,代表蓬州縣30多名師范畢業生需要到蓬州縣教育局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