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點,徐臻帶著那塊蜜柚般大小的寶礦石,驅車回到了連海市。
因為有了天權記憶術,徐臻對古玩知識也有了許多了解,但紙上得來終覺淺。他家裡雖然也有幾樣好東西,但他從沒有上手過寶礦石。雖然他隱約能夠猜到一些端倪,但他終究不能斷定,那塊礦石究竟是個什麽價位的寶貝。
當務之急,必須找個懂行的。
於是,他回到雍和小區出租屋後,先拍了幾張礦石的照片,然後又給湯四寶打了個電話,之前湯四寶曾經在古玩街混過一段時間,想必他應該也認識一些鑒寶老油子。
“四寶,在幹嘛?”
“剛睡醒呢。”
湯四寶說話有氣沒力,感覺身體像被掏空了一般:“徐哥,找我有事兒?”
“嗯,我想問問,你認識一些鑒寶的麽?”
“鑒寶?我就知道個保健。”
“媽的,我不是開玩笑,以前你不是去古玩街溜達過一陣子嘛,難道就不認識個專家?”
“徐哥,你讓我再好好想想。”
湯四寶頓了頓,然後道:“啊,我想起來了,周大頭的舅舅余耀,好像就是這方面的專家啊。之前我聽周大頭說,他舅舅早年間還乾過倒鬥和賭石的活兒,並且還在潘家園那一片有些名頭,前段時間他舅好像還搞過鑒寶直播,可惜人長得太磕磣,一個粉絲都沒有,害的我白給他刷了一家飛機。”
“你覺得,他舅在鑒寶方面,功力怎樣?”
“有一說一,周大頭的舅舅余耀,的確是我見過的古董行的專家裡面,最牛逼的一個。”
“舉個例子。”
“有一回,我去唐家弄花八百塊錢買了一個清代的筆筒,放在書包裡。回家的公交車上,剛好就遇見了余耀舅舅,你猜怎麽著?”
“猜不到。”
“余耀舅舅看都沒看一眼,只是用手隔著書包摸了摸我那個筆筒,就大笑一聲‘四寶你打眼了,這玩意兒不值二十塊’。”
“然後呢?”
“然後我找別的專家幫忙看了看,娘的果然打眼了,那只是一個贗品筆筒,不到二十塊錢的東西。”
“好的,多謝,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喂,徐哥,你是不是又弄到什麽寶貝了?………喂,喂喂,徐哥………臥槽,怎麽就掛了呢?”
湯四寶愣愣地拿著電話,心想徐臻肯定又有收獲了,心裡莫名的檸檬。
………
徐臻掛掉湯四寶的電話後,立刻又給周大頭打了電話。
“大頭,是我。”
“徐哥,有事兒?”
“有你舅舅余耀的電話嗎?”
“幹嘛?”
“我有事兒,想谘詢一下他。”
“你去局裡找他吧。”
“怎麽啦?”
“我舅昨天剛被警察給逮了。”
“為啥?”
“還能為啥,坑蒙拐騙,文物造假唄。”
“………”
徐臻滿臉黑線,接著問:“你舅是被哪個派出所抓走的?”
“好像是天成區派出所,具體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徐哥,你是不是弄到什麽好東西了?”
“對,我剛剛在河邊撿了塊石頭,看著愣頭愣腦像個寶貝,想請你舅舅出山給我看看。”
“嗯,那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行,我舅舅現在身上沒錢,每次被抓後都會在裡面呆上十天半個月才被放出來。”
“要是有錢呢?”
“有錢當然可以放出來,其實吧,他犯的事兒也都不大。”
“行,那我知道了。謝謝你大頭,回頭我就把你舅舅撈出來。”
“無所謂,反正他也是狗改不了吃屎。”
周大頭把電話掛了。
徐臻直接開車,來到天成派出所。
果然,在一間陰暗的拘留室裡,徐臻一眼就看見那個身材清瘦、扎著馬尾辮的身穿帆布衣的中年人。沒錯,那人就是周大頭的舅舅余耀。在十幾個被拘留的犯人當中,他是最有藝術家氣質的一個。
聽周大頭說,他舅余耀原來還是一所正兒八經的211大學畢業,畢業後在糧油局還有正規職業,後來余耀因為迷上了古玩,慢慢地不能自拔,而且越玩越大。直到五年前,在一次去中緬邊界的非法賭石過程中,余耀不小心得罪了一個倒賣古董的大佬,結果讓對方狠狠地套路了一次,一夜之間就虧掉了500多萬,甚至連工作都被敲掉了。
欠下巨額債務,余耀的生活一下子跌落谷底。貸款買的房子被銀行收走了、剛買的奧迪A6也被人拿去抵了債,甚至連老婆都跟他一個哥們跑了。曾經一度,余耀過的跟條流浪狗沒什麽區別,他到處借錢,到處行騙,甚至連周大頭家都騙過幾次。以前挺爺們的一個人,一下子墮落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社會渣渣。
隔著冰冷的鐵窗,徐臻衝著中年馬尾辮余耀同志吹了記口哨,然後微笑道:“舅舅,是我!”
余耀緩緩轉過頭來,看見一張陌生帥氣的臉,有些迷茫:“小夥子,你是在喊我嘛?”
“對。”
徐臻點了點頭,遞給他一支中華。
余耀擺了擺手:“不行, 這裡是改造區,不讓抽煙的。”
徐臻笑了笑,將煙收起來:“我差點兒給忘了。”
余耀尷尬一笑:“小夥子,你剛才叫我叫舅舅?”
“對,我是周大頭的同學,大頭叫您舅舅,我也該叫您舅舅。哦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徐臻。”
余耀突然眼睛一亮:“哦,你就是徐臻啊?之前,我聽大頭提過你,大頭說你每天都爬窗回寢室睡覺?而且記憶力出奇的好,能把一本《牛津詞典》都背下來,是真的嗎?你能不能用英語給我翻譯一下‘銅胎畫琺琅鼻煙壺’這個詞。”
“CopperTyrepaintingenamelsnuffpot”
“臥槽,牛逼啊!你外語這麽好,怎麽還考去連海學院這所破學校去了呢?”
“一言難盡。舅舅當年不也是名牌大學畢業嘛,怎麽也來這兒吃國家糧呢?”
“………”
余耀低下頭,皺了皺眉:“徐臻,你跑這兒幹嘛呢?也是來探監的?”
“對,舅舅,我來這兒,就是要把你弄出去的啊。”
“………”
余耀一聽“弄出去”三個字,整個身體突然一顫,像是被電擊了一般。他以為自己已經被這個社會徹底拋棄了,但他沒想到,一個陌生的年輕人居然說要把他弄出去?
這,怎麽可能啊?放他出去,最起碼要八萬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