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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見貶值率》第六十五章:何鑫(中)
  “媽媽,我好餓,我想要吃饅頭。”

  桂曉玲趕緊用手捂住何鑫的小嘴巴:“鑫鑫,不要亂說話,抓到會坐牢的,知道嘛?”

  何鑫被媽媽嚇的不敢出聲,愣愣地點頭。

  深夜,安頓好何鑫兩兄弟之後,桂曉玲怎麽也睡不著,她死死地抱著那個箱子,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了,身體也在不停地顫抖。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腦海裡,一直浮現這三個字。

  這麽多錢,怎麽辦?

  抓到後,一定會被槍斃的!

  三十年前,省城火車站雖然沒有監控,但到處都是便衣。桂曉玲不大確定,剛才拎箱子的時候,有沒有被人發現。她們母子三人在火車站附近流浪一段時間了,很多人都認識她了。如果再待下去的話,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對,必須趕緊離開這兒。

  桂曉玲突然坐起來,想要拎著那個裝滿現金的箱子離開,但兩個兒子正在睡夢中,她根本抱不動。桂曉玲不敢大聲地將兒子吵醒,因為天橋底下還睡著其他流浪漢。甚至,有兩個老光棍早就對她垂涎三尺了。平日裡,為了擺脫那兩個老光棍的騷擾,桂曉玲還故意往臉上塗抹了一些黑炭。其實,真正見過桂曉玲的人都知道,她盤子很靚,是個美人坯子。

  桂曉玲正猶豫不覺時,突然發現箱子裡還有一個牛皮文件袋。文件袋子裡,除了有一疊厚厚的糧票外,還有一個嶄新的紅本本。桂曉玲雖然讀書不多,但她一眼就能認出來紅本本上面的三個字——“離婚證”。

  原來,箱子的主人,名叫何振天。

  三天前,何振天剛好和老婆辦完離婚手續,正打算出國的。可誰料,因為實在太困,他只是靠在座椅上打了個瞌睡,箱子就被人偷走了。從離婚證上的黑白照片看,何振天年紀較大,已有四十五歲,他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倒像是一個知識分子。

  桂曉玲正低頭看那個“離婚證”發呆時候,突然,一個黑影站在了她身後。

  緊接著,一絲邪笑,讓她整個背脊都開始發涼。

  “嘿嘿,老妹啊,這個箱子好漂亮啊,在哪裡撿到的啊………”

  雖然天橋底下光線很差,但憑借這一聲陰陽怪氣的說話聲,桂曉玲立刻就知道身後那個黑影人,正是光棍老漢田松光。田松光是個瘸腿的流浪漢,四十多歲時老婆死了,他因為好賭成性,最終淪為流民。剛開始,桂曉玲帶著兒子流浪到這座天橋底下的時候,田松光沒少欺負他們娘仨。

  黑夜裡,田松光的眼睛冒著些許綠光,他死死地盯著那個旅行箱看。

  桂曉玲突然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麽。

  於是,她沒有動手去搶那個箱子,而是偷偷地從地上摸到了一個尖尖的瓦礫片。那是一塊銳角三角形瓦礫片,長約八厘米,鋒利如刀………

  “田大哥,都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呀?”

  桂曉玲故作鎮定,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

  她將瓦礫片藏在身後,然後用身體擋在何鑫兩兄弟前。關鍵時刻,她覺得錢不是最重要的,兩兄弟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田松光雖然是個瘸腿的流浪漢,但他發起狠的時候,什麽事兒都乾得出來。

  “曉玲啊,沒有媳婦,田哥我也睡不著啊!”

  田松光身體湊過來了,滿嘴的口臭。

  他的眼睛,依舊盯著那個嶄新的箱子:“曉玲,你這箱子裡面藏了啥啊?能讓哥瞅瞅不?”

  桂曉玲點了點頭:“田大哥,

你想看就看唄,這個箱子也是我剛從橋對面的垃圾堆裡找到的,都還沒來得及打開呢。”  “嘿嘿,那………田哥我就不客氣咯………”

  田松光說著,便將右手往身後一插。

  天哪,這個時候,桂曉玲才借著依稀的路燈發現,田松光剛才進來的時候,手裡竟然還拽著一把鋒利的螺絲刀。二十五厘米長的螺絲刀,足以致命。

  田松光嘿嘿一笑,突然將那個箱子打開了。因為光線太暗,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好,所以他看不清楚箱子裡究竟是些什麽東西,只是他伸手觸摸的時候,猛然感覺手感不對。當他意識到,那箱子裡的東西有可能是………

  “啊………”

  因為吃驚過度,田松光突然驚叫了一聲。

  就在這時,一輛蒸汽機火車從頭頂轟隆隆經過,並且像老牛一般劇烈地咆哮了一聲

  “嗚………”

  桂曉玲沒有猶豫,直接將手中的瓦礫片,狠狠地刺向田松光的頭。

  “噗嗤”

  鮮血四濺。

  “嗷嗚”

  田松光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媽的,你個臭婆娘,居然想殺我?”

  田松光的眼睛被劃破了,但並不致命,他奮起反抗,迅速將桂曉玲反製了。

  黑暗中,兩人扭打在一起。

  僅僅幾個呼吸,桂曉玲就感覺體力不支。

  田松光正要得手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後勁脖子一絲涼意,緊接著腦袋就缺氧了。他伸手一抹,在脖子上摸到了一大把血。回頭一看,何鑫正拿著一把螺絲刀,站在他身後。

  那一年,何鑫才三歲零五個月。

  …………

  說到這裡,余慶生猛吸了一口煙,胸口也跟著劇烈地起伏著。

  徐臻皺了皺眉:“有些人,天生就具有狼性。”

  余慶生點了點頭:“正常的小孩,在三歲半的時候,碰到這種事情,就只是知道哭,沒有哪個會像何鑫那樣冷靜和暴力的。”

  徐臻:“沒錯,暴力基因,的確是會遺傳的。何鑫的親生父親,天天對妻兒施暴,何鑫從小見識了暴力的手段,所以他三歲半就能乾出這種事兒,倒也不足為奇。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有人這樣欺負我母親,我可能也會跟何鑫一樣做。所以,這一波,我並不覺得何鑫的所作所為,有悖人性。”

  余慶生:“徐臻,你說的沒錯。故事如果只是發展到這裡,恐怕也沒有人會認為何鑫就是個惡魔。但,後面發生的事情………你們倆,還想聽嗎?”

  “說吧!”

  徐臻和湯四寶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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