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雨趕到阿暖處的時候,幾個小宮娥正在外面竊竊私語,見他來了又馬上散開。
瑟瑟插著腰盯著那些人,待她們都走了才發現厲雨正站在對面,“哎呀,你怎麽才回來?!”
匆匆走過去,拉著他就往裡走,“你待會兒可要好好勸勸她,她這幾日像是丟了魂兒似的,看著就叫人心疼,你多哄哄,聽到沒.....”
“不過,你好像也不怎麽會說話.....”
年輕的宮娥托腮思考的空檔,冷面的護衛已經推門而入了。
阿暖正起來倒水,看他來了,又把杯子放回了原處,一口都沒動。
“你回來了。”淡淡說了一句,轉過身便往回走,好像他的到來於她一點意義都沒有,又好像她看見他更堵心了,堵心得連口水都喝不下去了。
兩個人坐在一處,半天都沒有說話,厲雨想安慰她,可一想到瑟瑟的話,便又不敢開口了。
她現在這個樣子,自己萬一說錯什麽,便是在人家傷口上撒鹽了。
良久,阿暖終於抬起頭,望著窗外淡淡說了一句,也不知是肯定他,還是在否定自己,“你說的對,那些錢還是留在你那兒比較好,放在我這兒也是要叫人騙的。”
不知道該怎麽回她,厲雨以為她會哭鼻子,會拉著自己的袖子控訴林策,又或是借機叫自己帶著她出去吃頓好的,打打秋風。
可偏偏她什麽都沒有,冷靜到讓人意外,也讓人心疼。
明明已經哭的眼睛都腫了,卻是隻字不提。
“這樣的人,不嫁也就不嫁了,沒什麽好難過的,”想要說沒了林策還有旁人,但厲雨想想還是換了句,“至於錢,你不用操心,你看中了哪處的宅子就告訴我,我去給你買,也不會叫你被人騙了。”
點了點頭,她這輩子,或許也就只能自己買間宅子安度余生了。
又是一陣沉默,阿暖迷茫地看看他,“你還有事麽?”
“沒事了。”
“嗯。”點了點頭,小姑娘回到桌邊慢慢喝完了那杯涼水,想等著他走。
可是一直到杯子放回桌上,她又轉過身去,他依舊坐在原處。
“不是說沒事了麽?”
“是,我今日都沒事,可以陪著你。”
這才意識到兩個人說的“沒事”不是一件事,阿暖是問他找自己還有沒有事,而他是說今日不用當值。
“我也沒什麽事了。”她就是哭紅了眼,不好見人,生氣歸生氣,但也不至於恨林策,畢竟他不是存心害她,且也是可憐。
傷心呢卻是真傷心,但也不是為了這樁姻緣,她本也沒有特別喜歡人家,在一起與不在一起都無所謂,只是這般命運多舛,叫人有些心灰意冷,越想越委屈,可不就要哭幾場才行。
哭完了還要靜一靜,大抵需要許久才能慢慢緩過來。
“那不如我帶你出宮去,你想吃點兒什麽,或者.....”
“我什麽都不想吃。”無情地拒絕了他,她哪有這麽沒心沒肺,都叫人退婚了,是吃頓飯就能好的麽,說到底他還是太看不起她了。想了半天,阿暖雖然心裡煩他,最終嘴上還是服軟了,“厲雨,謝謝你來看我,我沒事兒了,你回去吧。”
被她這句謝弄得渾身不自在,這是有多生分,才會這麽鄭重其事地跟他道謝。
“要不要我......幫你打他一頓,出出氣?”
詫異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阿暖忽然笑笑,仿佛他說出了什麽奇怪的話,“算了,他阿娘因為這件事病的更嚴重了,我聽人說那姑娘現在就守在跟前服侍湯藥,興許能打動他母親也說不定,你現在把人打了,萬一林夫人有個好歹,倒成了我們的不是了。”
“好了,你走吧,天快黑了,宮門要下鑰了。”
“阿暖.....”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懂事了,不哭鼻子還肯為人著想,從頭到尾一句林策的壞話都沒有說過,“你就這麽喜歡他麽?”
“哈?”眨巴著眼睛,阿暖也不知自己說了什麽叫他誤會,一時有些解釋不清。
“我知道了。”
看他摩拳擦掌地往外走,小姑娘忙攔下他,身子抵在門上,不許他走,“你幹嘛,你要幹嘛?我不喜歡他,你別亂來。”
被她的樣子弄得更生氣了,厲雨皺眉,沉聲道,“讓開。”
“我不,你是不是要去打人,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去打人的.......”他小時候也是這樣,村裡若是有討厭的小孩子惹毛了他,他光是這陣勢就是一副不把對方打死誓不罷休的樣子,阿暖可是見過他打人的,為了給他賠禮道歉,叔父往人家家送了好幾隻老母雞。
“你讓不讓開?”
搖了搖頭,阿暖態度堅決。
“你現在讓開,我保證不打死他。”
“被退婚的又不是你,我都沒生氣,你生什麽氣。”
“你那是走火入魔,遇上這樣的人渣還替他說話,不是喜歡人家喜歡得瘋了,還能是什麽?”
伸手要將她推開,阿暖索性使起了小孩子的絕招,抱著他的大腿不松手,“我才沒有走火入魔,他說那些聘禮都不要了,又給我道了歉,皇后殿下也對我格外好,給的嫁妝說都送我了,日後我要是再想嫁人她還會再給我,這一來二去我賺了不少錢,我幹嘛要生氣.....”
男人聞言僵在了原地,以極其怪異的眼神打量著她,“就因為錢,就不生氣了?”
稍稍松開了他一點, 畢竟方才那個姿勢太羞人了,“那個,也生氣,但沒有那麽生氣,嫁不了就嫁不了好了,不是還有錢傍身麽.....”
“再說,你不是也被春櫻姐姐拒絕了,而且還沒有錢可以賺.....”
這麽想想,阿暖覺得厲雨也挺可憐。
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男人看了看她環在自己腿上的手,道,“松開。”
“松開可以,不要打人。”
見他默許了,阿暖這才松了口氣,退到一邊坐了下來。
“早知道你給我的那些嫁妝我也留下就是了,反正你看我這麽可憐,也不會再要回去,多賺一點是一點....”
“你現在想要也可以拿去。”
“真的麽?”
“做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