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關位於內鄉縣西北六十裡處,是進入商洛道的必經關隘,也是關中南面雄關,西散關、北蕭關、東潼關、南武關,由此可見武關戰略地位的重要。
這個時候,晉軍還在黃河南岸,距離武關六七百裡之遙,南面的整個山南東道和東面的中原地區,都是朱泚的地盤,對於武關守軍來說,晉軍除非是從天而降,否則怎麽也不可能出現在武關,至於唐軍,更是不可能,在巴蜀腹地呢!
武關四周方圓六百裡內沒有任何敵人,對武關的守軍而言,倒是要防一防山匪蟊賊。
雖然四周沒有敵人,但武關的規矩卻很嚴格,除非是天子朱泚的金牌,否則夜裡絕不開城門。
這就使得擅長夜戰的晉軍只能在白天采取行動。
清晨,武關前冷冷清清,距離新年還不到十天,官道上基本上沒有商旅,南北城門處各有五十名士兵當值。
這時,遠處駛來五十輛馬車,緩緩上了斜坡,城頭上的守軍看見,立刻大喊:“弟兄們,有肥羊來了!”
數十名士兵紛紛湧出來,如果是商隊的話,這個時候可以好好敲詐一筆了。
這時,胡通催馬遠遠走上前笑道:“是王旅帥吧!我是內鄉胡主簿,馬上到新年了,我家縣君讓我送來幾百口肥豬,犒勞弟兄們!”
胡通在武關幫忙清點了半個月的物資,關內上下都認識他。
雖然不是商隊,但士兵們還是眉開眼笑,為首旅帥抱拳道:“辛苦胡主簿了,請進城休息!”
胡通一揮手,“你們把運豬車趕進城去!”
每輛大車有兩名年輕壯實的後生,後面還跟著二十幾名幫忙抓豬的健壯年輕人,一下子出現了一百多名健壯年輕人,雖然人數顯得多了一點,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肥豬身上,卻沒有注意人數問題。
這時,胡通笑道:“後面還有十幾輛運蔬果的大車,我去催一下。”
說完,他調轉馬頭向遠處奔去,運豬的大車已經堵住了城門,就在這時,為首年輕男子厲聲大喊:“動手!”
一百多名大漢同時發難,他們抽出大車上的長矛和戰刀,向周圍的敵軍殺去,守軍措不及防,瞬間被捅殺砍翻了二十余人,其余在城內的士兵嚇得轉身便跑,大喊道:“敵軍殺來了,敵軍殺來了!”
這時,遠處傳來沉悶的馬蹄聲,大地在動搖,一萬騎兵從數裡外殺來。
城門處的晉軍已經佔領了南城門,他們拉開了大車,而城內也有無數敵軍士兵殺來搶奪城門,晉軍的為首年輕男子正是楊玄英,他能說南陽口音的話,可以糊弄守軍。
楊玄英揮舞長槍,驍勇異常,一連刺翻十幾人,敵軍嚇得紛紛後退,轉眼間,悶雷聲到了耳邊,騎兵殺來了,為首五百騎兵瞬間衝進了關城內........
關城內只有一千守軍,武備薄弱,在晉軍騎兵殺進來時,包括主將侯珠在內的數百人便知道大勢已去,倉惶從北城門逃走,向商州逃去。
姚錦進了城,下令將武關的大旗換成赤底黑龍旗,這是郭宋的大旗,從河西到河東,從來沒有更改過。
姚錦先來到糧庫,雖然胡通告訴他,有足夠的糧食,但姚錦還是要親眼一睹。
倉庫佔地不小,足足佔了城內的建築的一半面積,布局和大鬥拔谷的天獅城幾乎一樣,一半的倉庫堆放糧草,剩下的是水庫、冰庫和兵器物資庫,另外冰庫內還堆放了大量的肉食和酒。
胡通看了看帳簿笑道:“並沒有增加,還是和我離去時一樣,糧食五千石,草料一萬擔,兵甲弓箭各有一千副。”
這時,姚錦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問道:“這裡沒有牲畜,要這麽多草料作甚?”
胡通微微笑道:“將軍有所不知,這是多少年留下來的生財之道,一般都會把草料強行賣給往來的商隊,而且是賣高價,美其名曰給商隊提供補給,為什麽是草料,因為草料本錢最便宜,另外夏天還賣冰,基本上都是無本生意,不光是武關,大部分關隘都是這樣,個個生財有道。”
姚錦欣然道:“好吧!我們就耐心等待朱泚的反應。”
他又問道:“離我們最近的軍隊在哪裡?商州嗎?”
胡通搖了搖頭,“商州只有兩千人,離我們最近的軍隊是鄧州駐軍,在南陽,約有一萬軍隊,一天便可以殺到武關。”
.........
朱泚的南巡隊伍已經出發了,一共八萬大軍,護衛著朱泚的嬪妃、宮女、宦官,文武百官和他們的家眷隊伍,以及運輸糧食、財物的車隊,一共十幾萬人,五千輛大車,浩浩蕩蕩,足有二十裡長。
三天后,隊伍抵達了商洛水,順著商洛水一直向南而行,便進入商州,隊伍走得比較慢,一天也走不了幾十裡,照這個速度,至少還要再走七到八天才能抵達武關。
剛掉頭上了商洛道,正好南下,前方忽然奔來一隊騎兵,這支騎兵是前軍探子,他們帶來了商州的消息,不多時,為首騎兵校尉被帶到朱泚面前,單膝跪下道:“啟稟陛下,武關傳來不妙消息,一支來歷不明的軍隊攻佔了武關。”
“什麽?”
朱泚眼睛瞪大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武關失守,這.....這是怎麽回事?
他求助一般望向劉思古,劉思古的臉色也十分難看,他也說不出話來,眾人一群大臣面面相覷,個個震驚異常。
“到底是怎麽回事?”
朱泚終於怒吼起來,“你說!究竟是哪裡來的敵軍?”
校尉嚇得戰戰兢兢道:“確實....確實說不清,逃出的弟兄也....不知道。”
劉思古歎了口氣道:“不可能是巴蜀唐軍,只能是郭宋的軍隊,截斷了潼關道,轉而又截斷武關道,除了他們不會有別人。”
“他們從哪裡來的,他們在黃河邊,怎麽可能飛去武關,沿途的官府呢,怎麽誰都不報告?”
“陛下請冷靜,卑職認為,這應該是偷襲,武關的守軍本來就只有一千人,如果喪失警惕,武關很容易失守,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武關奪回來。”
朱泚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咬牙問道:“怎麽奪?派一支軍隊去武關打前哨,朕緩行嗎?”
“陛下,我們沒有攻城武器,沒法攻打武關,微臣記得鄧州倉庫有不少攻城梯,是攻打襄陽時留下的,而且鄧州駐軍距離武關只有一天的路程,不妨讓他們趕去武關,如果他們也拿不下武關,我們只能另想別策。”
“你說得別策是指什麽?”朱泚問道。
劉思古的牙縫裡迸出兩個字,“談判!”
朱泚呆了一下,他長長歎口氣道:“朕可不想再低三下四去求郭宋。”
他心中惱恨異常,咬牙切齒令道:“傳令給鄧汝節度使程俊,要求他立刻率軍奪回武關!”
一隻鴿信撲棱棱飛起,在空中盤旋兩圈,向東南方向飛去。
“當天傍晚,駐守南陽的鄧汝節度使程俊便接到了朱泚的命令, 令他在兩天內奪回武關。”
這個命令著實讓程俊措手不及,誰佔領了武關?有多少軍隊?他一無所知,就要出兵去奪回武關,程俊也同樣震驚,這支軍隊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如果是郭宋的軍隊,他們經過鄧州時,自己怎麽會一無所知?
長史王長信對程俊道:“既然是偷襲武關,那對方的兵力應該不太多,最多千余騎兵,趁夜間騎馬過了鄧州,這樣就能解釋我們為何不知道對方過境,兵力不多的話,確實容易隱瞞。
“問題是我們該怎麽辦?”
王長信知道節度使不太想出兵,便勸他道:“朱泚的脾氣使君不是不知,我們若不出兵,後果確實很嚴重,卑職建議帶足攻城武器,盡快殺到武關,不管能不能奪取武關,至少要做做樣子,讓朱泚無話可說。”
程俊點點頭,“你說得對,現在我們遠遠沒有不聽軍令的本錢,只能出兵!”
當天晚上,程俊率領一萬軍隊攜帶三百架攻城梯,浩浩蕩蕩殺向武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