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原本是賞心悅目,令人期待的季節,但沙州的春天卻布滿了戰爭的陰雲。
一支兩萬人沙陀大軍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殺入了沙州。
這支大軍依舊由朱邪金海統率,雖然朱邪金海曾慘敗在張掖城下,但他在朱邪部依舊有著崇高的威望,這次兩萬大軍出征,有一半以上的軍隊都是來自朱邪部,自然是由他來擔任主帥。
朱邪金海也信誓旦旦在長老會和可汗面前發誓,他已經吸取了教訓,絕不會讓張掖一幕重演。
他自己也想一洗戰敗的恥辱,這兩年,張掖之敗的恥辱像座大山一樣壓在他身上,令他無比憋屈。
沙陀大軍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沙州,他們當然也想奪取肅州和甘州,甚至涼州,但眼下沙州才是他們最想奪取的目標,沙州緊靠著他們老巢,唐軍在沙州的存在令他們深感不安。
只有奪取沙州,穩固了後防,沙陀大軍才能繼續南下,兵指甘州。
兩萬大軍浩浩蕩蕩殺向敦煌城,他們攜帶了大量攻城武器,主要以攻城梯為主,也包括了投石機、撞城槌和少量巢車。
朱邪金海臉色陰沉,坦率說,他並不喜歡攻城戰,張掖攻城戰的慘敗,給他留下太深的陰影,他就希望大家能站在一馬平川的原野上,痛痛快快廝殺一場,但唐軍偏偏喜歡守城戰,讓他心中極為不爽。
“葉護,這幾天敦煌城的情報怎麽一直沒有出來?”一名千夫長問道。
朱邪金海哼了一聲,“打仗若能指望那些酒囊飯袋,那還有咱們什麽事?”
話雖這樣說,朱邪金海心中也有點擔心,他去年秋天派出潛伏入敦煌城的探子會不會被唐軍滅了?
“加快速度,爭取明天抵達敦煌城!”
朱邪金海一聲令下,兩萬大軍加快了速度,浩浩蕩蕩殺向敦煌城。
.........
敦煌城的一萬兩萬大軍已枕戈以待,與此同時,八千騎兵也已從甘州出發,進入肅州,準備隨時援助敦煌城。
早在一月中旬,包括史家在內的張掖粟特商人便多次提醒郭宋,沙陀高層已將大唐分裂視為機遇,很可能會大舉進攻河西走廊。
為此,河西軍也在積極應對,除了大量向沙州運輸糧食、火油、守城投石機等軍營物資外,還派出了三支特殊的軍隊支援沙州,一個是火器營,一個是重弩軍,還有一支便是內衛營。
內衛營的兵力已經增加到一千人,全面防范外部勢力對河西的情報侵入,王越親自率領三百精銳內衛軍在半個月前抵達敦煌城,開始清除沙陀部署在敦煌城內的探子。
五更時分,三百內衛士兵和千名唐軍包圍了位於敦煌城南的伊州客棧,他們從粟特人那裡得到情報,這座客棧是沙陀人所開。
客棧佔地至少有五畝,面積很多,裡面房舍眾多,不過十天前就已經關門停業了,但內衛軍發現他們依然大量采購食材,這就讓人不得不懷疑客棧裡隱藏著沙陀探子。
沙陀軍很可能也想裡應外合奪取敦煌城,這畢竟是代價最小的攻城方式。
唐軍沒有立刻采取行動,內衛軍士兵還在探查地道的可能,這時,一名士兵跑上前對王越道:“將軍,確實有地道,我們發現了地道出口。”
地道出口位於隔壁酒館的後院柴房內,被一塊木板蓋住,這也就意味著隔壁這家酒館也是沙陀人所開,差點把它遺漏了,五百名立刻包圍了這座酒館。
一切準備就緒,王越發出了一個進攻的手勢,數十名內衛士兵一躍跳上圍牆。
就在這時,一間屋子裡忽然射出數十支箭,幾名士兵躲閃不及,被箭射中。
王越大怒,喝令道:“投擲火油罐!”
士兵們紛紛將薄皮火油陶罐向房間扔去,陶罐落地即碎,片刻間,房子內外火油四溢,這時,一名士兵將一枚點燃的火藥棒扔了進去。
這是火器營在研製導火繩時發明的火藥棒,將火藥顆粒用松香樹脂粘合在一根短木棒上,基本上沒有什麽爆炸威力,但燃燒效果卻極好,比火油箭強得多,能迅猛且持久的燃燒,被內衛營看中,接手過去,成為內衛營的縱火利器,事實上,不光內衛營看中,軍器署也同樣看中,製造了一大批火藥箭,已經取代了火箭。
火藥棒一下子點燃了火油,房間迅猛燃燒起來,躲在房間裡的數十名沙陀探子嚇得紛紛逃出,埋伏在牆頭的內衛士兵亂箭齊發,沙陀探子紛紛慘叫倒地。
這時,內衛士兵撞開大門,殺了進去了。
不多時,士兵將客棧掌櫃揪了出來,他時當年沙陀人被吐蕃擊敗撤軍時留在敦煌的暗樁,也是沙州的情報頭目。
他臉上全是血,一隻耳朵被割掉了,掌櫃嚇得魂不附體,連連磕頭,“我說......我都說,只求饒我一命。”
“你說吧!除了你這家客棧,哪裡還有沙陀內應?”
“城東康達爾家,他家也藏有二十沙陀士兵。”
“還有呢?”
“沒有了,我這裡四十人,康達爾家二十人,一共六十人。”
“應該一共百人吧!”王越冷冷道。
“不!不!一共只有六十人,原本只有四十人,下雪前又來了二十人,跟隨康達爾的商隊過來的。”
王越把他扔到一邊,又問道:“情況怎麽樣?”
“已經結束了,射殺了三十余人,還有幾人躲在地道裡,被我們用火燒死了。”
“一共多少人?”王越又問道。
“一共四十名內應,還有五名夥計,也是他們的人,都被乾掉了。”
王越一揮手,“第一營留下救火並清理物品,其余弟兄跟我走!”
他隨即率領兩百五十名內衛士兵和五百名唐軍士兵向城東奔去,很快便將粟特商人康達爾府邸團團包圍。
內衛士兵們沒有太多顧慮,直接砸開了大門,殺了進去........
天亮時,客棧的火已經熄滅了,主將姚錦來到現場,了解昨晚的情況。
“一共六十名沙陀探子,實際上是六十名精銳士兵,他們的任務是在夜間打開城門,放沙陀軍入城。”
姚錦心中一陣惱火,這是他們最擅長的攻城方式,卻被對方學會了,事先派人安插在城中,如果不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這時,參與圍剿客棧的郎將鄭恩平低聲對姚錦道:“昨晚第一次使用火藥棒,非常好用,燃燒能力很強,遠遠超過了火箭!”
姚錦點了點頭,他之前對火藥武器有點輕視,現在他也意識到,自己應該重新再認識一下火藥武器了。
火器營位於敦煌城西北角,這裡原本是城隍廟,城隍廟荒廢後,這裡便長滿雜草,鼠蛇叢生,但這片土地卻很大,佔地足有五十畝,正好被火器營利用起來作為試驗場和研製地。
四周被高牆包圍,楊駿陪同著姚錦、王越等十幾名將領來到試驗場,昨晚的火藥棒實戰讓軍中很多將領都對火藥武器有了興趣。
試驗場上,停著一部縮小了一倍的巢車,除了體型稍小外,其他和正式的巢車沒有任何區別,幾匹毛驢拉著巢車正在緩緩移動,漸漸靠近了一座城牆。
距離城牆還有十幾步時,這時,城牆上一名高大強壯的士兵將一枚重約二十斤的瓷火雷準確扔進了巢車內,巢車轟然爆炸,頂部被炸得粉碎,十幾名草人被炸飛出來,瓷瓶內鐵釘迸射。
將領頓時明白過來了,一起鼓掌,楊駿對眾人道道:“這種戰術的關鍵就是要把握好時機,巢車還沒有靠近城牆時,將火雷投進去,既然炸不死對方,迸射出來的毒釘也足以讓裡面的士兵送命,而且巢車頂部的四周被擋板包圍,毒釘無法傷害城頭上的守軍。”
姚錦問道:“那是不是火油也可以?當初在豐州打薛延陀時,我們用火油對付巢車,效果也不錯。”
楊駿微微笑道:“火油有個缺點,就是容易落進巢車底部,而我們的瓷火雷基本上確保在巢車上部爆炸,當然,這裡面就有一個難點,就是投擲的時機把握,如果投擲晚了,瓷瓶提前爆炸,反而會傷及城頭,所以必須由火器營的士兵來操作,他們經過嚴格的訓練,基本上能做到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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