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志遠是姚錦的心腹大將,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另一名大將裴信也是姚錦培養出來的,但裴信畢竟出身聞喜裴氏,現在上升勢頭很強,已經漸漸自成一系,或者說他已選擇為從龍派,從他出任快速直擊軍的首領便可看出,他現在已經是晉王的直屬軍隊首領。
姚錦便決定全力栽培武志遠,武志遠無論統率力、個人武力和作戰謀略等等,一點都不比裴信弱,只是他沒有得到裴信那麽多的機會。
所以這次姚錦給武志遠的命令便是奪取邢州,然後視情況進攻趙州,武志遠在奪取邢州後,五千騎兵的援軍便隨即殺到,使武志遠手中有了一萬五千軍隊。
武志遠將領龍岡行宮的錢糧財寶都運回了縣城州衙倉庫內,給了州衙兩千石糧食用來賑濟災民,其他一萬石糧食作為北上趙州的軍糧。
錢財方面,武志遠給了曹令徽兩萬貫錢,令他給官吏們發放了所欠三個月的俸祿,而其他黃金白銀以及珠寶翠玉則封存在庫房內。
這是晉軍的一個重大原則,所有繳獲的黃金白銀以及珠寶玉石都要運回長安金庫,將領們都明白,這些財富將成為未來新王朝的基礎。
三天后,武志遠留兩千後勤士兵駐守龍岡縣,他率領一萬步兵和五千騎兵浩浩蕩蕩北上了。
從龍岡縣到趙州還有大約三百裡路程,官道是沿著漳水北上,傍晚時分,大軍駐扎在任縣以北的太平鎮旁。
這時,三天前派出的斥候給武志遠送來了趙州的情報,武志遠召集幾名手下大將商議作戰對策。
“朱滔的一萬軍隊目前在趙州最南面的象城縣。”
武志遠用幾塊石頭來表示目前的形勢,“朱滔的主力在攻打信都縣,還有一萬大軍則留在老巢,西部目前就只有井陘和飛狐陘的兩萬軍隊,目前我們在井陘的軍隊牽製住了對方,所以趙州只有這一萬軍隊。”
武志遠一指敵軍背後,“趙州州治平棘縣無兵駐扎,如果我們出奇兵奪取平棘縣,趙州敵軍面對南北夾擊的勢態,極可能會保全兵力向東撤離,去信都縣和朱滔主力會合。”
副將甘辛興奮道:“武將軍說得對,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步兵也有戰馬代步,我們完全可以充分發揮這個優勢,掌握主動權,用最小的代價戰勝對方。”
武志遠豎起大拇指讚道:“老甘這幾個月進步很大啊!”
甘辛得意洋洋道:“那是,我認識字已經超過三千了,看一般的文書報告已經不成問題。”
郭宋對甘辛評價就是細節很粗,格局很大,細節粗是因為他文化低,不識字,他自己也充分認識到這一點,這一年他拚命讀書認字,他妻子前年病逝後,他年初又迎娶了邢州大儒詹通的女兒為妻,讓妻子教自己讀書認字,這幾個月確實進步很大。
他的進步姚錦看在眼裡,這次武志遠為北征主將,甘辛便得到機會出任副將。
武志遠又對眾將道:“我現在有一萬五千軍隊,我覺得可以冒一個風險,用疑兵之計來擊敗對方。”
眾將頓時熱血沸騰,一起喊道:“將軍,乾吧!”
楊猛猶豫一下道:“將軍,分兵太多其實並不明智!”
武志遠擺擺手,“分兵只是我們內部知道,敵軍怎麽會知曉?你不要太多疑,貽誤戰機。”
楊猛心中雖覺不妥,但也不好多說什麽,他畢竟不是晉王嫡系,是李懷恩的降將,在軍中話語權不高。
武志遠當即分兵下令,副將甘辛率五千步兵繞道殺向趙州州治平棘縣,又令騎兵將楊猛率五千騎兵繞道埋伏在東去的官道附近,他自己則率領五千軍隊,又將替他運輸軍糧的兩千民夫裝扮成步兵,混跡在隊伍,冒充一萬余大軍繼續北上。
三天后,武志遠的軍隊已經到了邢州和趙州邊境上,距離象城縣約四十裡,武志遠下令扎下了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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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州目前有一萬軍隊,由朱滔的心腹大將盧金鎖統率,一萬軍隊駐扎在趙州南部的象城縣,象城縣位於趙州最南面,也由此可見朱滔軍隊準備南下奪取邢州。
這時,盧金鎖也得到消息,晉軍已出兵邢州,他心中有些不安,便不敢再繼續南下,停步於象城縣,他也派探子南下龍岡縣,去打聽晉軍的消息。
盧金鎖年約四十余歲,也算是幽州軍的一員老將,跟隨朱滔多年,深得朱滔信賴,這次朱滔命令他去佔領趙州和邢州也是一種試探,所以投入的兵力不算多,隻放了一萬軍隊,如果晉軍大舉進攻邢州和趙州,那麽他們就放棄這兩州,集中兵力保冀州。
但晉軍這次只出了一萬軍隊,不多也不少,讓朱滔和盧金鎖都琢磨不透,晉軍究竟只是想保住邢州,還是想全面反擊,奪回邢州和趙州?
“盧將軍,我偏向後者!”
隨軍謀士賈舒對盧金鎖道:“看來晉軍還是想集中兵力爭奪冀州,所以只派武志遠率一萬軍隊北上,他們顯然是想控制邢州,讓邢州成為洺州的外圍防禦區,而且晉軍如果想全力奪取邢、趙兩州的話,應該是姚錦親自率軍,而不是由一個手下大將來擔挑主梁。”
“那先生的建議呢?下一步我該怎麽走?”
賈舒沉吟一下道:“將軍的一萬軍隊稍微單薄了一點,很難分兵,不如將軍向王爺再申請五千援軍,然後一萬軍隊放在象城,五千軍隊放在平棘,這樣就有縱深了,否則將軍一旦敗退,後面又沒有支撐,趙州就肯定守不住了。”
盧金鎖想一想,也覺得有道理,平棘縣空虛,自己後面就沒有了支撐,確實比較危險,但自己兵力本身也不夠,無法再分兵去守平棘縣,那麽向主公求援就是最好的辦法了。
“先生說得對,我這就發鴿信給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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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辛率領的五千步兵一路騎馬疾奔,晉軍的戰馬保有數量極大,一直是晉軍的優勢,這種優勢使普通步兵也能獲得一匹戰馬代步。
他們從西面官道一路北上,三天后,五千軍隊抵達了趙州州治平棘縣。
一般而言,州治所在縣的地位在一個州中舉足輕重,這裡不僅集中了全州的錢糧,同時還是全州的政治、軍事、經濟、商業中心,人口往往也是最多。
一旦州治失守,基本上就意味著整個州淪陷了,控制了州治,州裡其他縣城只需要幾百士兵就能佔領。
大軍兵臨城下,刺史白琇和長史陶葉秋當即獻城投降,他們都來自郡望世家,白琇就來自邢州白氏家族,陶葉秋本身也是趙州豪門。
這些郡望世家和豪門雖然不一定在朝廷顯山露水,但他們往往控制著地方州縣,不管是哪一任藩鎮上台,對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都得依靠他們背後的家族勢力統治地方。
當二十多年前武學昌盛、文學沒落之時,這些世家大族依舊堅持辦學,在河北各地廣收學生,這些學生學成出來,通過互相介紹,進了各個縣當文吏,優秀者或者世家子弟則當縣官、州官,所以地方官場從上層到底層,基本上都被各大世家把持住了。
世家一直到宋朝才開始沒落,根本原因是官學昌盛,一代代官學子弟進入地方官場,漸漸取代了世家對地方的控制。
長安每年錄取明經科五百人, 也是為了打破世家對地方官場底部的控制,加強朝廷對地方官府的管控。
晉軍的到來同樣令平棘縣滿城歡慶,尤其十幾萬百姓喜極而泣,晉軍佔領趙州也就意味著他們也能買到一百四十文的鹽,意味著他們也能像洺州百姓一樣,免除各種稅賦,除去他們身上沉重的枷鎖。
十幾萬百姓自發上街載歌載舞,歡慶趙州獲得新生,晉軍將士也得到了極大的榮耀,他們進城之時,十幾萬趙州父老簞食壺漿,熱烈歡迎晉軍到來。
而朱滔留在城內的十幾名官員則驚恐萬分,紛紛逃出城,幾名盧金鎖的心腹則騎馬前往象城報告消息。
盧金鎖也在兩天后接到了朱滔的回信,朱滔無法分兵支援他,卻令他暫時放棄進攻邢州,守住趙州,一旦趙州失守,井陘的東大門就會暴露在晉軍面前。
盧金鎖心中失望萬分,卻又無可奈何,象縣城池狹小,守不住,只能撤回平棘縣堅守,就在盧金鎖準備撤軍返回平棘縣之時,平棘縣被晉軍偷襲失守的消息傳到了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