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湖道:“左將軍言之有理。昨夜事發後,我就立即下令封山搜索,並親自帶人前往後山怪水潭追查,但經過一夜忙碌,尚未發現賊人的蹤跡。”
季山道:“既然如此,那搜查范圍有必要擴至暄業全城。我昨夜得悉情況後,已下令今晨不得開啟城門,目前負責城防的獬豸軍全軍待命,隻待一聲令下,便可展開全城戒嚴排查。”
左善道:“既然如此,便請主上決斷吧。”
殿中諸人的目光集中到季景天的身上。
季景天並未答話,他撚著頦下短須,在殿中踱步了一陣,然後走到傳曦的身邊,輕聲道:“相邦,你還未說話。”
傳曦忙向北暄王微微躬身,說道:“主上,微臣在思考一件事情。”
季景天道:“哦,說來聽聽。”
傳曦道:“微臣在想,賊人潛入玄武殿究竟有何用意?且不論玄武殿地形險要、守衛嚴密,賊人要潛入玄武殿難比登天。令臣更為不解的是,賊人潛入的目的是什麽?若說盜取珍寶,恐怕行竊富商之家更為容易。若說刺探情報,暄國軍政情報更多是在我相府中而不在宮中。若說想行刺主上,以主上的玄功境界,賊人膽敢單槍匹馬前來行刺,普天之下有此能力的,怕不會超過五人,倘若真是他們來到紐陽山,怕也不是大總管能夠打發走的。所以,請恕臣直言,此事怕是別有玄機。”
季湖心下一緊,在暄國群英之中,最令他畏懼的並不是族兄季景天,而是其智囊傳曦,暄國朝野素來流傳著一句話“欺騙和假象皆瞞不過傳曦之眼”,用來讚譽他身為相邦明察秋毫。
季湖趕忙說道:“傳相的說法雖有道理,但是否思慮過量。素來都會有不自量力的宵小之輩,這些人是難以用常理揣度的。”
傳曦直視季湖,問道:“那以大總管看來,昨夜潛入玄武殿的宵小之輩,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
“自然只有一人……”季湖剛說完,見傳曦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才發現自己掉入了他的陷阱中,連忙找補道:“我只在松林中發現了一人,但並不排除還有其他匪人。”
傳曦追問道:“那再請問大管家,昨夜你在松林追截賊人時,沒有見過左校尉嗎?”
季湖支支吾吾道:“沒有……我……我並沒有見過她……”
傳曦道:“據我所知,左校尉晚上常會到松林中練習槍術,大總管竟然沒在松林見過她?”
季湖語塞,無法答話。
左善在一旁說道:“我女兒一夜未歸,她會不會遭遇到了什麽意外?”父女連心,左善說這話時,聲音已微微發顫。
“這就有些奇怪了。據幽冥鐵衛回報,他們看到了夜空中的‘真武流星’信號,所以趕到松林集合。真武流星是幽冥鐵衛召喚同伴的信號,大管家你自然有此信箭,可是左茜身為幽冥軍的校尉,她若遭遇不測,難道不會發出流星箭求援嗎?”傳曦此話語帶雙關,暗疑流星箭究竟由誰所發,季湖額上頓時冒出了細汗。
傳曦續道:“所以,我認為,宵小之輩能夠輕易潛入玄武殿,是不是有一種可能,宮中有內鬼策應?”傳曦這話說得更加直白了。
季湖驚懼之下,不禁大怒,說道:“傳曦,你這是什麽意思?說我是內鬼嗎?”
傳曦淡淡地道:“大總管,傳曦並沒有這麽說,只是提出自己的懷疑。大管家,你能解釋下我的這些疑慮嗎?”
季湖怒道:“哼,
你一寒族文士,不過是給我們季家打工的,連貴族都算不上,我憑什麽向你解釋?” 季湖說這話已非常失態。傳曦出身貧寒,是季景天發現了他的才華後,將他提拔為暄國相邦。北暄王的這種做法,在早年間引起了不少非議,直至後來傳曦將政事處理得井井有條,爭議才漸漸平息, 盡管如此,傳曦出身寒族的身份也時常會被人拿來議論。
但以季湖內廷總管的身份,在朝堂公開譏嘲傳曦為寒族,可以說是言行失當之極。季山、左善都被季湖這話給嚇了一跳,以為傳曦會就此惱羞成怒,但傳曦卻是神色自若,只是淡淡說了一句話:“大總管,你著急了。”
季湖鐵青著臉,正要再說話時,季景天說道:“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再吵了。這事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暄業城不必戒嚴,百姓也不必排查。季湖,你下令幽冥鐵衛繼續在紐陽山搜尋季農和左茜的下落,爭取盡快將人找到。”
季湖正被傳曦逼得手足無措時,沒想到北暄王突然輕易讓他過關。季湖不禁大喜,忙應道:“是,我定然加派人手,將紐陽山查個徹底。”他說完得意地瞥了傳曦一眼,意在向他示威。
傳曦沒想到北暄王竟然是一副敷衍了事的態度,他凝望著北暄王,皺起了眉頭。
左善卻沉不住氣了,他認定事情的背後必有蹊蹺,忙進言道:“主上!臣認為此事不可如此輕忽,若不查個水落石出,臣擔心後面還會有事發生。”
“左卿,你女兒失蹤,焦慮的心情我能理解,正如我擔心農兒的安危一樣。但我們執掌暄國乾坤,行事不可莽撞。這些賊人既有能力潛入玄武殿,他們的實力必定非同小可,全城戒嚴排查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左善急道:“主上,臣的意思是……”
“所有過錯,皆在孤王一人,左卿,請不必再說了。”季景天說到這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