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農道:“孩兒明白,爹爹獨傳神功,是寄厚望於孩兒。孩兒很不願辜負您的期望,但是,有些情況您也知道……就怕……”
季景天喟然道:“情況我很清楚。即使你沒有患怪病,以龜甲上武功之精深晦澀,也需要等你神元覺醒之後,再行傳功,方才適宜。但是,我沒有時間了,唉……”
季農很少見父親說話像今日這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他眉頭緊皺,心中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罷了,其他的不必再說。”季景天話鋒一轉:“農兒,你即日便到後山赴職。然後,你找時間潛入怪水潭底,我將玄龜龜甲沉於潭底,你將龜甲打撈上岸後,不必急於修煉,首先要將龜甲上的武功記熟於心,再將龜甲放回潭底,然後再慢慢修習。修煉玄功時,遵循先內後外的原則,先將內功心法練好之後,再練外功招式。”
季農答道:“是。”
“另外,管理後山的工作雖然清閑,但也不可怠慢了,以免得被你季叔說閑話。”
“是。”
“若你真的能夠練成龜甲上的神功,一年後通過家族試練自是不在話下,到時就可以在暄國出仕了。”
“孩兒知道了。”
“該說的事都已說完了。”季景天輕撫著季農的背脊,說道:“紐陽怪水出玄龜,季氏由此而興!希望這句話能夠在你身上應驗,那麽我的一番心血便沒有白費!”
季景天望了一眼天邊的雲卷雲舒,輕輕歎了口氣,隨後拉動韁繩,騎著鹿蜀往山下走去。
季農望著父親下山的背影,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得傳絕世神功,原本是件令人高興的事,但是,父親這番不同尋常的談話,卻令季農心中無半分喜悅之情。
他已幾可斷定,必有一件萬分緊要之事,重重地壓在父親的心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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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之下,玄武殿仿佛披上了一層銀裝。
紐陽怪水出玄龜,季氏由此而興。
自早晨與父親談完話之後,季農腦海中,一直縈繞著這句話。
季農一整天都無心練功,他除了吃飯外,他把自己關在房中,回想著父親跟他說的每一句話。
直至深夜,季農仍是心煩意亂,無心睡眠。他走到外面,在玄武殿亭台樓閣之間漫步。
守衛玄武殿的士兵及幽冥鐵衛,見到季農深夜在外散步,也不以為意。季農雖不是世子,但好歹是北暄王的“私生子”,衛士們心裡雖然不會把他真正當成主子,但表面上的客氣還是有的。
不知不覺,季農順著碎石道走出了玄武殿,來到紐陽山腰間的一片松林,松林裡環境幽靜,空氣清新,被人稱為玄武殿的“後花園”。
季農走得有些累了,他想索性就在松林裡找個涼亭,休息一夜。
季農躺在松林裡一座涼亭的木廊上,心情平靜了許多。
微風吹動松林,發出“沙沙”聲響。
林間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季農的第一個反應,是幽冥鐵衛走到這裡巡察了。
季農正在猶豫,自己是否要換個地方休息,還是乾脆就這麽躺著。
“這裡安全嗎?”
有人說話,是樊蔓的聲音!
季農暗自奇怪:“這麽晚了,她怎麽會來到這裡。”
季農心念一動,從涼亭翻身而下,閃身躲入了旁邊的樹叢中。
只聽到一個男聲低低地說道:“放心吧,
這裡人跡罕至,幽冥鐵衛很少會來此巡察,我們做什麽事情都可以的!” 緊接著便傳來衣裳摩擦的聲音,隨後是男女的喘息聲。
季農知道這兩人在做什麽。他的心有些刺痛,沒想到樊蔓外表宛似天仙,內裡卻是如此隨便的人,才剛來到暄業城不過幾天時間,就和人好上了。
那男的說話聲音低沉,季農沒聽出來是誰。但他覺得,應該是自己的兄長季山。
季農陷入了尷尬的境地,他很想立即離開,可是現在冒然走出去,面對著這兩個人,他該說些什麽呢?
不過,在這種情勢下,伏在樹叢中,也絕對不是件好受的事情。雖然夜幕低沉,季農看不清兩人上演的好戲,但光是樊蔓的嬌聲呻吟,已令他渾身難受不已。
“義父想知道,行動時間什麽時候可以確定下來?”夾雜在男子沉重的喘息聲中,樊蔓突然問道。
“完了事再說吧!”男子粗聲答道,接著又是一陣衣裳摩擦的聲音。
“快說啊,我義父急著知道!”樊蔓催促道。
“唉!你總是這麽心急!看來不告訴你,我們兩人都不能盡興!”男子說完這話,喘息聲漸漸停歇。
看來兩人停下了動作。
季農輕籲了一口氣。
男子說道:“傲王獻上了玄天神劍確實是一步妙棋,以我那武癡老哥的性格來說,必然又要閉關鑽研,他閉關之日,就是動手之時!”
伏在暗處的季農,險些叫出聲來。他聽出原來與樊蔓幽會的男子並非季山,而是他的叔叔季湖。
樊蔓道:“義父與幾個大的諸侯國都談好了,他們隨時準備兵進暄業城,撕下季景天的偽君子面具,推舉你登上北暄王的王位。現在就等你一聲令下了。”
“你務必告知傲王,不用心急,大事就在眼前。”季湖的語氣有些急促:“我已經將暄國地形圖給你了,你告知傲王,暄國的北、東、西三面防線穩固,唯有南面的小鹹郡多年吏治敗壞、軍防松懈,可作為入境的缺口。傲王只需率少量精銳人馬從南面入境,沿著憲翼河直接北上,不到三日時間,便可抵達暄業城,介時我們裡應外合,斬殺季景天一人,天下大事定矣。”
季農聽得背上陣陣發涼,原來季湖竟然背叛了父親,聯合外敵謀劃篡奪王位。
季農立即想起,父親近日的憂慮,很可能就是他已經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他隨即又想到,為什麽父親要對季湖保守怪水潭玄龜的秘密,顯然是父親早已對季湖有所懷疑。
季農想到這裡,一陣心悸,隨即全身都燥熱起來,胸口有如一團烈火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