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山見季農與樊蔓舉止親密，又見季農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他雙目圓睜，眼裡都快噴出了火來，他大聲喝道:“大晚上的，你們兩個人在這裡幹什麽！”

　　季農下意識地將樊蔓護在了身後:“大哥，我們……我們在這兒……嗯……”

　　不待季農說完，季山一個健步上前，用肩部將季農撞了開去。季農剛從熱毒狀態恢復過來，身體虛弱，季山這一撞的力道雖然不大，卻令季農險些摔倒在地。

　　季山來到樊蔓的面前，言語一下變得溫柔了許多:“蔓兒，我在四處找你呢，你怎麽會跑到這裡來?”

　　季農聽到大哥稱呼樊蔓為“蔓兒”，心中湧起一陣酸意，看來“蔓兒”並不是他獨自可叫的專屬“昵稱”。

　　樊蔓柔聲道:“我出來散步，看到你弟弟在校場練功，所以過來看看，嗯，剛才他病症發作了……”

　　“他是我爹的私生子，三天兩頭就犯病，你用不著管他。”季山在“私生子”上加重了語氣，樊蔓詫異地看著季農，季農則低垂下了頭。

　　“蔓兒，你不是想看月夜下紐陽山的景致嗎?跟我走吧！”季山拉起樊蔓的手，從季農的面前走過。

　　樊蔓隻得跟著季山走去，她不時回頭望著季農，眼中充滿了好奇和不舍。

　　季農就這麽眼睜睜看著樊蔓被季山拉走，他很想叫住季山，將樊蔓從他手中拉回來，但他終究沒有開口。

　　季農心內五味雜陳，看著季山和樊蔓遠走的背影，他隱隱還能聽到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他真的是你爹的私生子?”

　　“哼，不過就是我爹年輕時犯下的錯誤，這小子連他娘的姓名都不知道……”

　　“啊，那他是野種嘍！”

　　“嘿嘿，你說話總是那麽直接，我喜歡！”

　　季農緊咬嘴唇，憤懣之意壓得他心口有些喘不過氣來，下唇被咬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絲。

　　季農突然一聲清喝，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沙地上，他的雙目中燃燒著炙熱的火焰。

　　校場上兩側的騰蛇和玄龜石像，冷然而立，靜靜看著憤怒的季農。

　　清風拂過，校場四周靜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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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漸亮，校場上熱鬧了起來。

　　在騰蛇和玄龜石像的前端，十余名季氏家族的子弟，傲然站立。

　　季景天站在石台上，望著台下這些季氏子弟。一名黑衣老者站在他的身旁，他是季氏家族的“大管家”——玄武殿的內廷總管季湖。

　　今日，這群年滿十八歲的季氏家族子弟，將根據家族試練的成績，被授予相應的官職，這是他們成為出仕的起點。

　　如果是其他諸侯國的王室青年，想在其公國內獲得職位，往往是憑王侯的一言而決。但在暄國的季氏家族，不論是北暄王的直系或旁支親屬，沒能在家族試練中取得理想的成績的人，他就無法為暄國承擔更大的責任，這由季氏家族所奉行的“以武鑄魂”的精神所形成傳統。

　　季農已經是第三次參加族考了，在前兩年的族考中，他都名列最末，未能取得出仕的資格。按照季氏家族的傳統，如果家族子弟在二十五歲前，未能通過族學試練，獲得出仕資格，他將會被安排至玄武殿，負責季氏家族的族內事務。在外人看來，這或許算是不錯的歸宿，但在“以武鑄魂”的玄武家族看來，這是近乎是“平庸”的代名詞。

　　今年，

季農已經二十歲了，他有深的危機感，他當然是不願意落得成年後只能去執行內廷的事務。　　戰死於沙場，方才是男兒本色。

　　盡管季農自幼多病，但也不失季氏家族的鐵血風骨。

　　內廷總管季湖拿著一個深黑色的卷軸，他正朗聲念誦著上面的內容。

　　“季汞！試練成績乙等，分配至北單郡任讚軍校尉！”

　　石台下的一名黑衫青年高聲答道:“是！”

　　回答後，他搖了搖頭，看來，他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是很滿意。

　　季湖繼續念道:“季鐵！試練成績甲等，調至幽冥軍任中郎將！”

　　此言一出，石台下響起了讚歎聲。幽冥軍是暄國戰力最強的精銳部隊，能進入這支部隊意味著光明的仕途前途和無上的榮光。暄國世子季山，最初也是加入該軍任中郎將，此後一步步升至衛將軍的位置。

　　台下一位年輕人滿臉喜悅地叫道:“是！”很顯然，這個結果令他喜出望外。

　　季景天說道:“季鐵，你這次的試練成績很不錯！希望你能夠以加入幽冥軍為新的起點，為暄國創立軍功。”

　　季鐵大聲答道:“叔父教誨，侄兒謹記於心！”他是季景天的侄子，今日為季氏家族內訓場合，他便沒有以王爵來稱呼季景天。

　　季農羨慕地看著季鐵，季鐵算得是他的胞弟，在族內的一乾年輕人中，他與季鐵的關系還算是不錯。看到季鐵有此成績， 季農也由衷地替他高興。

　　“季鑫！試練成績丙等，分配至邊春郡任主簿！”

　　台下有一人垂下了頭。

　　“季銅！試練成績乙等，分配至玄武中軍任步兵校尉！”

　　“是！”

　　“季平生！試練成績乙等，調至玄武前軍任戰車校尉！”

　　“是！”

　　聽著一個個名字相繼被念到，季農越發得緊張。

　　就在他忐忑之時，只聽季湖叫道:“季農！”

　　季農趕忙應道:“是！”

　　“你這次的試練成績為末等，分配至玄武殿，負責管理紐陽山後山！”

　　此言一出，台下不少人都笑了起來。玄武殿依山而建，紐陽山的後山是囤放軍械、木材、石料等大型輜重的地方，管理後山等同於看守倉庫，即便在家族事務中，也是誰都不願意觸碰的“冷職”。

　　聽到這個結果，季農感到非常意外。令他感到意外的，並不是其試練成績位列最末。關於這個，季農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原以為季氏家族會像前兩年一樣，安排他繼續參加族學，等待下一次族考的來臨，畢竟他才二十歲，還沒有到規定的二十五歲最後期限。但是，季農沒有想到，這次已經直接安排他至玄武殿管理家族事務。

　　他如果沒有被安排出仕，雖然他需要再花一年時間，等待下一次的族考的來臨，但畢竟一切都還是未定之數。但如果，確定被安排至負責族內事務後，恐怕這輩子，他都要在紐陽山玄武殿渡過了。

　　季農不敢相信這個結果，他怔怔地望著“大管家”季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