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聽到了狗叫。狗叫中伴隨著孩子的哭聲。
中間,有這一家人恐懼的呐喊。
鬧鬼並未停止。這間房屋中,反倒是因此又多了一隻鬼魂。
兩隻鬼魂毫無交集,也沒有帶有目的性的行動。一個動物,一個孩子,只是按照本能,發出聲響,彰顯著存在感。
就這樣,住在這屋子裡的一大家子已經快要被逼瘋了。
我聽到了含糊不清的爭吵,還聽到了打鬥聲。
我所在的屋子再沒有人進來。住在這棟房子的人,很有默契地遠離了這間房屋。
這些混亂的場景稍微停止,我聽到了腳步聲從樓梯下傳來。那個腳步聲上了樓,行動遲緩,踩得木地板吱呀作響。聲音被小孩的哭聲掩蓋,變得時斷時續。
過了很久,我才聽到腳步聲到了房門口。房門的門把手被緩緩扭動,門也被緩緩打開。門外的人動作遲疑,開門的動作猶猶豫豫。
小孩的哭聲還在持續。
門打開了,我發現門外站著的是一個白發的老人。那個老頭望了眼嬰兒床,眼神中流露出了幾分恐懼。他還是推門走了進來。敞開的門讓我看到了他背在身後的手。那裡有一乾獵槍露了出來。
老人將獵槍拿到了胸前,顫巍巍地舉起來,瞄準了嬰兒床。
床上沒有小孩的影子,只有哭聲傳出來。場景很詭異。
即使是在我看來,這現象也很詭異。我感覺不到小孩的陰氣,也沒有看到小孩的形體。
嘭!
老頭開了槍,打歪了,將窗玻璃射穿,打了個粉碎。
因為後坐力,老人跌坐在地。
小孩的話哭聲陡然拔高,變得刺耳至極。我感覺房屋好像都晃動起來。
沒有陰氣,卻出現了驚人的靈異現象。
老人開槍的勇氣蕩然無存,亂叫著,扔掉槍,從地上爬起來,往樓梯跑去。他就一個轉身,就到了到樓梯口,下樓的時候身體前衝,無法掌握平衡。
我看到揮舞著手,抓住了牆上的相框。相框支撐不住老人的身體。他摔了下去,帶了好幾個相框落地。
老人的臉蹭到了碎玻璃,身體一路翻滾,落到了樓下。
我只能站在房門口眺望,就見老人趴在那裡,下半身還掛在樓梯台階上。他不動了,看起來,是死了。
過了很長時間,才有人回家。是那個拿過菜刀的中年女人。她愣了一會兒,才發出了尖叫。
不過,尖叫聲隻響了一下,就被女人自己給捂住了。她捂著嘴,手腳麻利地關掉門,癱坐在地。等了一會兒,平複了呼吸,女人爬著,靠近了老頭,檢查他的身體。
他肯定是死了。
女人又是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回身拿了包,去翻找手機,撥出了電話。
場景變幻,門又被關上。我聽到了院落內的動靜,轉到了窗戶邊。
那一家人又在挖坑。他們這次埋掉了老人的屍體。
外頭已經是黑夜,他們也沒打手電,但我知道他們是在埋藏屍體。和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他們可能沒說話,只是因為緊張,而呼吸沉重。他們似乎沒有報警的意思,不準備通過正常途徑來處理老人的死亡。
沒多久,我就聽到了老人的咳嗽聲。這聲音都讓我感到熟悉了。因為進入這場景後,我就經常聽到這樣的聲音。老人可能有呼吸道的毛病,每天清晨咳嗽,白天、夜晚也常有咳嗽。
這一家人的精神更加緊張了。
人死了,聲音沒有停止。
我聽到了他們在樓下大聲爭吵。他們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但我能領會他們的意思。
這一家人又不少孩子。碰到了金融危機,本來幸福的大家庭就變得捉襟見肘。失去了投資的錢,兩個孩子的大學學費無法支付,老人的醫療也只能中斷。他們還有貸款要償還,在外似乎也有欠債。
家庭就這樣一點點崩潰。
生活幸福的大女兒離婚了,只能回到自己父母家,和自己的小妹妹擠一間屋。她在認識新男友後,懷了孩子,卻又被拋棄。那個孩子是一個累贅。
老人也是累贅。可老人有養老金,即使需要長期吃藥,是個負擔,但那一筆養老金對這個家庭來說也非常重要。
還有小女兒、小兒子。兩人都還沒獨立。
我所看到的鬼魂就是那個小兒子。
至於這個家庭中的大兒子,則欠了賭債後人間蒸發,高利貸的人找上了他的父母,糾纏著這家人。
這是一個一團亂的家庭。
不斷的爭吵中,響起了槍聲,又有了女孩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
我又聽到了院落中傳出的聲響。
鐵鍬挖開了松軟的泥土,有新的屍體被放入坑中。
不多時,場景變化,我就聽到了警笛聲。有警察破門而入,很快,院落中也有了警察的身影。
土包被挖開,屍體被抬出來。
等一切平息,這棟房子中隻留下了三隻鬼的聲音。
我傾聽了一會兒,聽到了腳步聲。
那腳步聲上了樓,每上一層台階,就有相框被摔碎的聲響響起。
一下、一下……到了樓梯口。
隔壁房間多了開門聲、關門聲。
我又傾聽了一會兒,站到了窗口,想要看看那邊的情況。
我看到了窗戶上的一點倒影, 並不清晰。
再等了一會兒,就聽一聲椅子摔倒的聲響。
嘭!
窗戶上黑影擴大,有一具身體砸在了玻璃窗上,又反彈了回去。
那個身影搖晃著。
是上吊自殺了?
那個青年?
倏地,我所在的房間大變樣。
高低床、嬰兒床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書房的擺設。
門敞開著,左右的房間門也敞開了。我看到那些房間都被重新裝潢過。樓梯邊的牆壁光禿禿的,沒有了照片,還換了牆紙。
我聽到了小孩子的笑聲和狗的叫聲。
到了窗戶邊,往下一看,我看到了一隻健康的白色大狗在院落中奔跑。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正笨拙地追著那隻大狗。
眼角余光瞥見了一抹身影,我轉過頭,就看到隔壁房間的窗戶邊站著那個青年。
他好像是在笑。
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院落中笑鬧的大狗和小孩也消失了。
我意識到了什麽,走到了房門口。
隔壁的臥室中,有一個孩子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床邊的大狗也是一動不動地趴著,像是一副靜止的畫面。孩子面前,是積木堆起來的城堡。還有玩具士兵橫在城堡邊上。
在房屋外,整座小鎮都是一片死寂。
蒂森特鎮已經被瘟疫感染了。
我注視著那個孩子,看到孩子身邊多了一抹身影。那隻鬼站在孩子和狗面前,就那麽低著頭站著,同樣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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