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安德裡亞用看似高大上的話題將塞蕾絲的注意力引偏，但其實他心裡依舊對自己被稱為老大叔十分不開心。

不過安德裡亞認為這種情況八成與他的職業環境有關，常年與一群板著臉的同事商量決定國家走向的大事，他就算想逗比起來活躍氣氛也不太現實。

唯有和范達爾一起打鬧開玩笑時能放松一點，最高評議會確實不是適合開玩笑的地方。

原本安德裡亞以為自己早已適應了沉重的政務負擔，但今天意外出訪才發現，他並不是真正的適應，只是不得已之下被周圍的環境同化而已。

而且安德裡亞拋出來的話題也不算空穴來風，雖然中下層官員的輪換制度落實得很到位，但包括最高評議會和各部級官員在內，身居高位之人幾千年來依舊是那麽一批。

‘或許真的該考慮培養新一代的接班人了吧，我們這些老家夥一直把持著執政權也不是辦法。’

永生祝福確實保證了暗夜精靈擁有無限的壽命，但從某種角度來說，永生也是阻礙暗夜精靈社會發展的一道枷鎖。

比較現實的問題就是生育率。

東渡的高等精靈雖然與人類相比，生育率遠遠算不上高，但至少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對全國各層進行新陳代謝。

……雖然這個肉眼可見的標準是以千年作為時間標尺。

與高等精靈相比，暗夜精靈的生育率就像被人為的在基因中上了鎖一樣，再怎麽努力也無法突破接受永生祝福後的種族生育率限制。

關於這一點，安德裡亞本人深有體會。

且不說他本人與兩名妻子的努力耕耘，暗夜精靈每百年的人口增長都會遞交到他手中過目，那數字實在是……慘不忍睹，最近他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將百年的規則擴大到千年。

隨著時間的推移，安德裡亞逐漸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暗夜精靈只有凡人的力量模板，但因為永生祝福的關系，社會結構上卻與某些非人的強大種族接近，比如怎麽算都不是凡人的龍族。

就好像某個臉上長複數傑寶的奇怪種族，他們並非全族永生，而是只有作為領袖的先知是接受納魯賜福的不朽者。

這種程度的永生能保證擁有先知能力的領袖一代代的引導自己的人民度過難關，同時也能保證自己的種族擁有足夠的活力繼續自己的……逃亡之旅。

用德不配位來形容暗夜精靈或許不太準確，但安德裡亞認為永生祝福對他的族人心理已經造成了不小的負擔。

近年來心理輔導中心的工作一年比一年更重，雖然最高評議會做了一系列促進社會活力的舉措，但最根本的問題無法得到解決，所有的政策終究只是治標不治本。

暗夜精靈的永生祝福來自世界樹諾達希爾，更進一步考慮，與諾達希爾樹下的新永恆之井掛鉤。

新永恆之井在暗夜共和國當中的地位雖然不能與曾經的暗夜帝國相比，但著實也佔了不小的比重。

包括奧術傀儡和各種自動化魔導設備都離不開永恆之井的無限能量支持，安德裡亞不打算、也不可能為了消除永生祝福拿永恆之井來看玩笑。

好在洞悉未來的穿越者知道有一個“正當”的理由讓暗夜精靈擺脫如同詛咒般束縛著自己的永生祝福，那是讓暗夜共和國破而後立的絕佳機會。

……

“所以呢?”

看著眼前欲言又止的藍發少女，安德裡亞有些頭疼的問道“你一直跟在我們身後想幹什麽?不會是不服氣想重新打過吧?”

“怎麽會！”

妮雅娜急忙左右擺頭，

拖在身後的蓬松馬尾像松鼠尾巴一樣晃來晃去。這孩子的頭髮質量能讓安德裡亞前世那些常年996的加班狗嫉妒到質壁分離。

不但頭髮湛藍油亮，而且蓬蓬松松的看起來很有質感，真的就像長在腦袋後面的松鼠尾巴一樣。

妮雅娜雙眼放光的看著眼前手挽手的老夫妻，猶豫了幾秒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我能問一個有關二位私事的問題嗎?”

塞蕾絲微笑著點頭“請說。”

“塞蕾絲學院長和這位老大叔之間是什麽關系，難道……”

安德裡亞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道“就像你猜想的那樣，怎麽?難道你的學院長就不能有自己的家庭?”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以前從來沒見過學院長和其他人這麽親近。”

妮雅娜眼中滿是好奇與八卦之色，雖然性格比較好強而直來直去，但她終究也是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會對近在眼前的美滿戀情感興趣也是理所當然的。

塞蕾絲溫和的笑著解釋道“我這個學院長終究是臨時身份，不可能長期擔任。”

“只要讓學院的事務走上正軌，培養出合適的接班人，我就會辭去職務，將生活重心放回自己的家人身上。”

隨著達斯雷瑪和丹納斯兩名直系親屬前後逝去，安德裡亞、珊蒂斯、蕾蒂茜婭、奧妮克希亞還有奧蘿拉就是塞蕾絲最重要的家人了。

有過失去經歷的人才會對看似平凡的生活倍感珍惜， 家人在塞蕾絲眼中比什麽都重要。

雖然安納斯特裡亞，乃至凱爾薩斯的出生讓塞蕾絲十分欣慰，但她終究與這些後生晚輩相隔幾代，將他們當成後輩照顧沒有什麽問題，但卻很難對他們產生與安德裡亞等家人等同的親近感。

妮雅娜顯然是首次從學院長口中得知此事，她臉上不加掩飾的露出了驚訝和不解的神色。

納薩拉斯學院匯聚了整個暗夜共和國大量的年輕英才，只要塞蕾絲不主動離職，這些以後必然會成為社會棟梁的年輕英才都會自動成為她的門生和人脈。

長期持續下去，就算本身不擔任任何公職，塞蕾絲的關系網也會龐大到所有官員都無法忽視的地步。

妮雅娜出生的星痕家族雖然不是什麽顯赫的大族，但三輩之內也有親屬在共和國政府中任職。

她本人對這些官場上的人際交流不怎麽感興趣，然而耳濡目染之下不可避免的也會受到一些熏陶。

從塞蕾絲的態度來看，她對這份未來可以預期的龐大人脈關系網似乎毫不留戀，這讓妮雅娜對塞蕾絲隱藏在背後的身份更為好奇。

安德裡亞看出了妮雅娜眼中的探究之色，為了不給塞蕾絲招來麻煩，他出言打斷了對方的思緒。

“好了，塞蕾絲的事情暫時說到這裡，妮雅娜·星痕同學，你還沒說出自己的來意。”

“啊……對了！”

妮雅娜一錘手掌露出恍然之色“老大叔！我是來討教剛才那場戰鬥的！”

“你到底做了些什麽，為什麽能輕描淡寫之間就將我的所有攻擊化為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