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為什麽感染者之間也會互相廝殺……”
“明明都是被壓迫的可憐人……”
“難道這樣長久的廝殺,就一定能夠有效果嗎……”
將指揮權臨時交給阿米婭,林松專心的背著米莎,和嘉威爾一同跑在隊伍的中間,米莎似乎清醒了一些,然而口中卻不停的喃喃著話語。
“因為理念不同而互相廝殺的場景,見得多了,習慣就好。”
“可是!”
“你少說點話,你現在狀態不穩定。”
林松的語氣隱隱的帶上了一絲嚴肅,米莎止住了話頭。
“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麽。”
“你會在想,既然都是感染者,那麽為什麽感染者之間還要互相爭鬥?為什麽我們也是感染者,但是為什麽我們也要和同為感染者的整合運動作戰?感染者和普通人,就沒有和睦共處的辦法了嗎?”
“這些問題,你現在或許想不明白,不過當你理解了兩個詞語就明白了,‘利益’和‘信念’。”
“利益?”
米莎伏在林松的背上,雖然他們在不斷移動,但米莎卻能夠和林松在戰場上交談:“我聽父親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利益都是決定人與人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組織與組織之間的關鍵紐帶。”
“沒有永恆的朋友和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這句話,你要記住,米莎。”
林松繼續道:“同樣的,信念卻在某種程度上,能夠影響利益的發揮。現如今的感染者的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有些感染者非常激進,認為普通人壓迫歧視他們,所以他們要復仇,要報復,要將這種兩極對立上升到極致,整合運動就是如此;而有些感染者非常溫和,他們認為一定有辦法實現感染者和普通人的和睦相處,為此而不斷奔走於這片土地之上,試圖尋找解決的方法,羅德島就是為此而建立。”
“……”
林松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溫和了一些:“兩派意見不相合,碰到一起難免要打架,火氣上來了,死人是正常現象。在切爾諾伯格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我……”
“我給你說說我看到的東西吧。我在切爾諾伯格的城市街道上睜開眼,映入我視線的,是一片燃燒的天空,整座城市仿佛被霧霾和火焰所籠罩,街道上到處都散落著屍體、汽車殘骸、垃圾和各種雜物,那裡是一座被暴亂過的城市,整個城市都瘋掉了,感染者尋找到了宣泄的突破口,他們肆意的在切爾諾伯格的軍警和民眾身上宣泄情緒,我看見一群孩童,被他們的武器殺死在牆角,因為他們說,這些孩子曾經向感染者吐過口水;我看見一群老人,被他們的裝甲車碾壓而過,因為他們說,這些老人固執的認為感染者是不祥之物;我看見一群烏薩斯女性,被他們的人拖入了城市的暗巷之中,哭喊聲、求救聲此起彼伏……”
“別說了……”
“米莎,我知道你或許對這些非常的反感,但是,整合運動屠殺切爾諾伯格,無法被洗白,這是鐵一般的事實,盡管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實現所謂的復仇。”
米莎的雙手抓在林松的肩膀上,緊緊的攥著,頭緊緊埋在林松的後頸處。
“我知道,米莎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你見不得這些東西,不過,當這些成為了你身份和內心矛盾的糾結所在,你又該怎麽去處理呢?”
“我……”
“和我說說你的故事,
好麽?” 米莎靠在林松的背上,兩人此刻仿佛與外界毫無聯系了一般,任憑外界槍林彈雨、刀劍亂舞,兩人此刻在交流,絲毫不受影響。
“我也是在切爾諾伯格變亂的那天逃出的,不過切爾諾伯格的變亂持續了很多天,最開始只是一小部分的動亂,城區的動亂,後來逐漸蔓延到了所有的城市區域。”
“我看見那些感染者……他們對民眾施暴,他們衝進了家裡……弟弟和母親都被他們拉出去了,我太害怕了,躲在一個隱秘的地方,沒有被他們發現,不過之後的事情我就記不得了,只知道我醒來之後,周圍的一切都在燃燒,我連忙逃出了房屋,跌跌撞撞之中,我跟著往外逃出的人群,一路來到了龍門……”
“這些是你僅存的記憶了麽?”
“差不多吧。”
林松抿了抿嘴:“怪事了,根據你的描述,你這中間有一段時間的記憶模糊段,想必在這個記憶模糊段,你被源石所感染,不過在當時城中一片混亂的情況下,有些整合運動的人拿著源石技藝製作的武器亂用,很有可能會把源石搞的到處都是,或許你當時本來在屋裡躲的好好的,不知道誰扔了一顆炸彈炸了屋子,你被衝擊波震得混了過去,源石的碎片莫名其妙的劃破了你的皮膚,因此感染了礦石病。”
“林松博士,你這麽一說,我倒也有些映像了,我醒來之後,周圍的確有著被炸過的跡象,而且我的衣服也亂糟糟的,滿是灰塵,或許就是那個時候,被源石弄到了吧!”
“衣服亂糟糟的?”
林松眉頭一皺,一個極其可怕而又虐心的猜想莫名的浮上腦海,而這個猜想讓林松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事情,對於米莎這麽一個女孩子來說,那就……”
“我好後悔……如果當初能夠勇敢一點, 出去救母親和弟弟就好了……我只能夠躲在角落縫隙裡,看著他們被暴徒拖出屋子……”
林松似乎感覺到背上有什麽東西在滴答著,而且背後的米莎好像在微微的顫抖。
“米莎,這不是你的錯,不用怕了。”
林松努力的安慰著米莎:“我不知道近衛局需要你做什麽,,不過你現在已經感染了礦石病,就已經是一個感染者了,羅德島雖然不是純粹的慈善機構,但是羅德島不會對感染者視若無睹!相信我,近衛局那邊我會去和他們據理力爭,來羅德島,和大家一起,共同開始一個新生活吧!”
米莎沒有說話。
林松也感覺自己的語言有點蠢,平白無故的掏心窩子和米莎說了一大堆,有啥用處?
“謝謝博士你和我說話,有些東西我憋了很久,從切爾諾伯格離開之後我就一直找不到歸屬,不過,博士的話,我對羅德島充滿了期待,或許,羅德島能夠找到一個解決感染者和普通人矛盾的辦法吧。”
“米莎,你在那個戴面具拿著榴彈發射器的人看到你之後有著短暫的失神,能不能和我說說,你想到了什麽嗎?”
“我……我不敢確定,不過我猜測,他們可能目標是我。”
“是嗎。”
林松的耳機裡傳來了細細的電流聲,他換了一副口氣,微微轉頭,兜帽下的堅毅的眼神無形之中讓米莎為之一呆。
“相信我,我代表羅德島,不會讓你被他們搶走的,無論是整合運動,還是近衛局!因為你現在,是我們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