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大中午了,小焱這是還沒起呢?”
“我說江家嫂子,按說我是個外人不好多說,不過孩子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啊。”
“要我說,您娘倆還不如把這房子賣了,到五環外搞一個,也不用過的這麽緊巴……”
“學區房?哎呦,那也得小焱先找了女朋友有了娃兒再說啊。要不然留著這學區房給誰用啊?”
“怎麽說我家那小子也和小焱在一個公司,雖然部門不同,總歸能幫上點忙的不是?”
“……”
耳中充滿了老鴰報喪一般的吵嚷,江焱盯著房頂上因年久失修而浮現的細密裂紋,一臉苦笑,頗有些無可奈何。
“唉,也不知道這殺豬婆什麽時候滾蛋。”歎了口氣,希望老娘盡快把人哄走,總躲在屋裡也不是辦法,畢竟下午還要值班。
作為少數幾個三班倒的倒霉鬼之一,這種連軸轉的日子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只是最近家宅不寧,讓極度缺覺的江焱感覺自己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這鬼蜮的鄰居不知什麽時候惦記上了自己家的房子,最近總是明裡暗裡零敲碎打,搞的江焱在公司和家裡都不得安生。
“這房子鬧拆遷鬧了多少年了,也沒聽說那家地產公司有實力接下來,難道是最近又有什麽風頭?罷了,實在不行就想別的辦法,只要守著老娘,這個家就還在,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沒過多久,“哢噠”一聲門響驚醒了神遊物外的江焱。
“媽,人走了?”
“是啊,一會兒還要上班,快起來收拾收拾,我把飯給你熱上。”
江媽也沒進屋,就那麽探著半個身子說了句就轉身走開了,想必被人聒噪了一個早上,心情也不是太好。
看著老媽鬢間的幾絲白發,江焱一聲長歎,對自己的選擇又起了動搖的心思。
“老媽這麽大歲數了,都說故土難離……不行,真不能這麽下去,只是現在說不乾有些對不起張叔,回頭提兩瓶酒去賠個不是吧。”
江焱因為身體素質過硬十七歲高中畢業就被特招入伍,進了一個名字都不能提的特殊部隊。結果服役期間父親意外去世,又一時衝動違反了紀律,最終在二十一歲服役期未滿就被掃地出門,提前退了役。
三年多下來,江焱自問本事不差,可是龍門能跳過去,狗窩自然也能呆,退役歸退役了,卻從沒想過走偏門過什麽好日子。
現在這份工作是在張叔的幫助下找到的,還是就職於全球百強企業林氏財團總部,就是職位稍稍差了一點——是一個光榮的輪班保安。
只是現在看來,就這樣一份熬精力的工作或許也乾不長了。
……
林氏大廈位於帝都三環附近,離江家那座九十年代初興建的家屬小區並不太遠,卻是一座高達八十層的現代化超高層地標建築,相隔不遠的兩處街區,如同兩個世界一般的涇渭分明。
下午三點,江焱騎上他的小綿羊準時到達工作地點。
“江哥,早。”
剛一進門,身側就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讓原本有些不爽的心情突然間好了許多。
江焱扭頭看過去,只見一個身穿前台製服、有著一張清秀的娃娃臉,的小姑娘,正拿著一個包裹,一邊好奇的搖著,一邊快步向這邊走來。
“哪裡早了?”江焱搖頭笑笑,揮揮手向身材嬌小上圍卻十分傲人的小姑娘打了個招呼:“小靜啊,有事兒嗎?”
女孩名叫路靜,
是一名暑期實習生。 “有你的包裹。”小靜仰著頭,笑眯眯的將包裹塞給他,似是在邀功般小聲說道:“那個流氓又去保安室了,你小心點兒。”
原來是跑過來通風報信的……
“是,是,知道了,回頭給你買糖吃。”
江焱揉了揉女孩的頭髮,有些方正的臉龐、一米八往上的身高站在一米五的路小靜面前,看上去十足的就是父女既視感。
“哎呀,又弄亂我頭髮,不理你了。”
女孩腮幫子氣鼓鼓的轉身就跑,一邊整理頭髮的同時,還不忘回頭瞪了他一眼。
“站在前台裡面都要找東西墊著腳,也不知道這實習崗位是怎麽安排的。”
江焱搖搖頭,向保安室走去。
……
江焱今天值晚班,工作時間是下午三點到午夜十二點,公司規定彈性半個小時,所以他每天都是三點左右到,並不提前,也不晚到。
可今天休息室裡的情況似乎有些不一樣。
“小江啊,怎麽這麽晚才來?”
還沒見到人,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的傳入了耳中。
江焱循聲望了過去,終於知道這聲音為何耳熟了,因為這聒噪的嗓門兒他已經聽了一上午,正是隔壁殺豬婆的兒子,劉蒙。
這貨和江焱年齡相仿,上學時就喜歡四處胡混,成績也一直很差,所以常被拿來與鄰居家的江焱比較。後來江焱意外入伍,這貨靠著地域優勢混進了一個二流大學。後來據說在熬日子混畢業的時候傍上了某個林氏的高層,如今在林氏總部的秘書處混日子。
如果可能,江焱真的不想理會他,不過可惜,這家夥心裡一直嫉恨江焱,一向無事也能攪和三分,這次偏偏還是有事找上門來,自然不會輕輕揭過去就算了。
“你們這個管理還是有問題啊,上班遲到,這麽懶散!公司的安全保衛工作怎麽能放心交給你們?這就是你們工作的態度啊?”
劉蒙背著手,一副領導巡查的做派掃視著保安室內的幾人,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江焱身上。
“我這次來是有事通報,張晉武未經報備無故缺崗三天,公司已經將其辭退。這是櫃子的鑰匙,你們盡快清理出來。你們的隊長已經遞補上去了,接下來……小江,你來暫代隊長,記得要以身作則,不要遲到早退,知道嗎?”
見江焱接過鑰匙後一點兒表示都沒有,只是淡淡的看著自己,劉蒙悻悻地哼一聲,橫了他一眼,轉身推門而去。
這一出搞的江焱一頭霧水,敷衍應付著周圍幾人言不由衷的道賀,對劉蒙這貨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假藥卻沒有一絲好奇,反倒是對張叔的情況有些心焦。
沒錯,劉蒙口中的張晉武就是張叔,江父的老朋友,江焱上級的上級。
“張叔做了二十年,連遲到早退都沒有過一次,怎麽會突然無故缺崗?難道是出了什麽事兒?而且只是三天而已,公司……應該是有人背後搞鬼沒錯了!”
江焱工作一向謹慎小心,就算沒有這麽個隊長名頭也不會懈怠,自然不懼劉蒙搞事陷害,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可張叔卻是江父去世後少數幾個沒與江家斷了關系的老交情,對他一向是照顧有加,他的工作還是張叔出了好大力氣才落實的。如今突然出了這種事,江焱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打通,又沒聽說張叔在本地有什麽親戚,江焱眉頭皺的死緊,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這人有個優點,就是想不通的事情就往死裡去想……呃……姑且算是優點……
這種行為叫做“鑽牛角尖兒”,這種人有個統稱叫“強驢”!
張叔聯系不上,江焱這邊沒了工作的心思,想起手中還有張叔更衣櫃的備用鑰匙,連忙找到櫃子,將鑰匙插了進去。
一人多高的櫃門應聲而開,裡面卻沒有江焱想象中的線索。
幾件洗的乾乾淨淨的製服整齊的掛在下層,配套的靴子擦得鋥亮,除此之外下層空間再沒有其他物件。江焱的目光上移,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張叔櫃子裡的東西卻進入了視線當中。
那是一個鞋盒大小的東西,白色塑料機身,紅色的按鈕和裝飾,赫然是一台早已停產不知多久的山寨版“FC”!
江焱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為他已經清晰的看到了卡帶插口上方那一對拳套的圖標和“小X王”的字樣。
“這……”
翻來覆去的查看了一圈,也沒看出這不合時宜的東西到底有什麽特別。
“除了一台遊戲機什麽都沒有,衣服口袋裡也是乾乾淨淨,張叔這保密工作做的倒是極好,連個帶文字的紙片都沒有……”
“文字……紙片……”江焱嘬著牙花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轉身看向剛剛隨手放在桌上的包裹。
“這……總覺得哪裡不對……我已經很久沒買過需要保密投遞的東西了啊?”江焱翻看著包裹,盯著印有X通字樣的標簽,終於發現了到底哪處不對。
“除了收件人什麽信息都沒有,這樣的包裹也能發的出來?快遞不是早就實名製了嗎?”
硬紙板箱的外包裝看不出什麽端倪,江焱隨手掏出兜裡的鑰匙,在封裝的膠帶上一劃,熟極而流的將包裹拆了個七零八落。
偌大的箱子裡空空蕩蕩,只有一張信箋和一個黑色物件。
江焱一把將信箋抓在手中展開來看,隻一眼就確定了這封信是出自張叔的手筆。
“小焱,如果你看到這封信,就說明張叔已經不在了。你也不需要難過,張叔求仁得仁,想必該做的事此時也已經做的差不多,死則死矣,並沒什麽大不了的。”
“盒子裡的東西你要妥善保管,切記不要亂動。張叔沒什麽家人,那些瑣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叔知道你因為之前的事對組織有些不滿,不過……唉,知道說什麽‘要相信組織’之類的話你是聽不進去的,可是但凡有得選擇,叔叔還是希望你把東西交給他們,總好過被別人拿了去,切記,切記。”
短短的信箋幾眼就能看完,江焱拿著信紙對著燈光照了照,又拿到鼻間嗅嗅,最後檢查了信紙邊緣後才確定了紙上沒有其他玄機,確實沒有其他交代。
“要交給組織的東西……難道是……古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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