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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前行》第10章 興盡而歸
  楚三羊和四喜太監還在對峙,互相尋找對方的破綻。可這邊沙守卻不得不出手進攻,手中長劍全力刺向王天象。沙守也想先找到王天象的破綻再出手,無奈境界差距太大,王天象霜冷長刀拖在地上,氣機鎖定沙守,沙守雖然全力運轉菩提心,也無濟於事,仍是感覺如芒在背,額頭滲出滴滴汗水,不得不搶先出手,化解心中的破綻。沙守這才知道那天與沈震過招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沈震的性格決定了他以動製靜、先發製人,對於身兼菩提心和遁一步的沙守來說,不會造成太大的心理壓力;但沙守畢竟不是易連山,一遇到刀君這種級別的高手以氣勢壓迫,未至圓滿的功夫很快便顯露破綻。話說回來,如果沈震從風雷極動的意境中領悟出“靜”的奧妙,必定成為與王天象、楚三羊並肩的絕頂高手。

  沙守一劍刺出,不敢取巧,只是一往無前。王天象揮刀,輕描淡寫地封住了沙守進攻的路徑。沙守身子向右傾斜,腳下一蹬,非常詭異地轉身出現在了王天象左後方,劍尖刺到王天象左側脖頸三寸處。王天象身子不動,左手作刀,直接向後頂開了徐夫人。沙守一震,徐夫人差點脫手飛出,幸好事前使用金剛身秘法,浩然氣遍布全身,體魄如金剛,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手刀,同時左手食指中指並攏,使出中和指,點向王天象左手手背。王天象此時左手手背向外,手心朝裡,來不及變招,只見他左腳踩地,身體向右旋轉,帶動右手長刀,霜冷長刀畫出一個半圓,斬向沙守。沙守身子後仰,刀氣從頭頂掠過,刀身卻突然停滯,瞬間斬下,沙守雙腳連踩,用遁一步退到了一丈之外。

  王天象雖未盡全力,卻出招凶險,毫不留情,意圖逼沙守使出所有絕學,果不其然,方才瞬間的交手便讓沙守六大絕學齊出。王天象暫未追擊,問道:“無妄劍主攻,遁一步保命,中和指擾敵,再加上你必定使用了的浩然氣和菩提心,這就是稷下連山的五大絕學?聽楚老說當年的易先生對敵常用中和指,後來又改用劍了?”

  “老頭子歸隱之後才創出無妄劍,所以給人留下的印象只有中和指對敵,對我來說,只是個人偏愛用劍,這劍法就比指法高明一些。有幸得刀君前輩指點,晚輩也不必藏私,老頭子並非有五大絕學,還有一門金剛身,也是與無妄劍同時期創出,只不過運轉起來不顯露於外罷了。”

  另一邊的楚三羊聽到沙守的話,氣息一滯,面露苦色。金剛身?易連山歸隱後不只創出一門絕學嗎?

  周四喜出手了。

  楚三羊隻覺眼前一花,周四喜便到了自己身前,左手成爪,抓向自己握劍的右手,右掌直劈自己面門。

  楚三羊蹬腳後退,出劍反擊,大衍劍法使出,攜帶天地之勢逼向周四喜。不得不說,大衍劍派傳承數百年,門中高人不斷完善的大衍四九劍幾乎無破綻可言,暗合天道,一劍使出,對方往往感覺無力抵抗。可是天地本不全,總有那一線生機留給世人,周四喜身形一晃,便躲過了楚三羊這一劍,同時竟然右手成拈花狀,捏住了楚三羊的劍尖,但是隨即便松手後退,卻是被楚三羊遍布劍身的真氣震開。

  楚三羊沒有給周四喜調息的機會,持劍向前,劍到周四喜面前時好似分成了數把,籠罩了周四喜全身各大要害。周四喜雙腳交錯,身形似左似右,偏偏從數道劍影中穿梭過去,出掌直攻楚三羊左側,楚三羊左臂回擋,掌臂相擊,兩人各自後退了兩步。

  周四喜暗自心驚,他在皇宮中閱讀過無數秘笈,雖然皇宮中絕世武學並不多,但勝在功法繁多,悟性高深的人在皇宮的武經殿待上幾個月,大有裨益,當年易連山貫通三教武學,也因為曾在宮中獲益匪淺。周四喜身體殘缺,有許多武功不適合,但他憑借自己的悟性,最終從眾多武功中凝練出“失心掌”和“天殘七爪”兩種武功,配合本身修煉的“寒髓經”,成就了宗師境界。當年易連山曾當面稱讚他天賦極高,練武必成高手,只可惜身體殘缺,阻礙了他登臨武學絕頂之境,因此易連山從宮中眾多武學秘籍中挑選出一本《寒髓經》,並加以修改,使之更適合周四喜的體質,並且傳授遁一步與他。未料想,身體的殘缺使周四喜更容易抓住遁一步的精髓,而且另辟蹊徑,走出了自己的一條道路,周四喜也對此頗為自傲。方才趁機側攻楚三羊,周四喜本以為自己境界雖然略遜一籌,但仗著楚三羊年老,且攻其不意,能夠搶佔先機,卻不想楚三羊功力如此深厚,自己竟然沒有佔到絲毫便宜。

  楚三羊更是驚歎,沒想到這個太監有如此功力,自己雖然倉促抬臂阻擋其攻勢,但高手交戰,瞬息萬變,哪有萬全的準備或者毫無防備?這太監不僅功力深厚,而且內力陰寒之極,換個比自己稍弱的人,恐怕手臂已經經脈受損,更可怕的是這太監的遁一步別具一格,一點不遜色於當年的易連山,宮中果然高手輩出,竟然有如此人物。他卻不知道周四喜乃是宮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楚三羊抬手持劍向前,看似極為緩慢的步伐卻好像踩在大地的脈絡上,一劍劍遞出,劍氣層層疊加,一時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破空的劍嘯。楚三羊向前三步,遞出七劍,一劍比一劍慢,卻又一劍比一劍更沉重,可謂大巧不工,壓迫得周圍空氣停滯,把周四喜限制在三尺之內。

  周四喜除了精通遁一步,剩下的功夫都在一雙手上,故而雙手戴著一對天金絲手套,難有兵器能傷到。他全力運轉內力,真氣布滿雙手,迅速打出十三掌,破掉了楚三羊的劍氣。

  沙守在一旁看到楚、周二人打鬥,心中不由感歎高手風范確實非同一般,沒來得及多想,卻聽王天象在一旁說道:“沙少俠,莫要分心,接王某一刀。”

  經過剛才短暫交手,沙守已經沒有了最初面對江湖頂尖高手的緊張感,現下反而有了一股鬥志:有如此高手願意來與自己過招,我又何必扭扭捏捏放不開?老頭子當年能在江湖獨領風騷,遇到這種情況,定然是愈戰愈強。即便面對堪稱當世第一的高手,又何懼一戰?出道六年,今日方知自己仍是井底之蛙,以前遇到的高手,有誰能比得上眼前幾位?如此看來,所謂的殺手榜第一人簡直是個笑話,這等虛名,要之何用?以後再也沒有殺手銀,只有易連山的徒弟,稷下傳人沙守。

  王天象發現沙守的氣質變了,身如金剛不動,氣若江海浩然,盡顯大家風范。他心中暗讚,果然名師出高徒,有此徒弟,其師風度可見一斑,關鍵此子能在戰鬥之中有所悟,天資非凡。

  讚賞歸讚賞,王天象沒有多說話,橫劈一刀,看似簡單,卻深諳大象無形之意,刀氣激射而出。沙守沒有躲避,挺身向前,在刀氣近身時,借助這一刀帶起的氣流飛躍而起,手中徐夫人直指王天象。

  王天象身形一閃,霜冷長刀已經逼近沙守左胸。沙守運轉金剛身與浩然氣,左手呈金剛拳印,直接撞向霜冷長刀側面,拚著內力反震打偏了這一刀,同時右手徐夫人刺向王天象咽喉。就在徐夫人離王天象咽喉一寸處時,卻不再向前,只見王天象左手兩指夾住了徐夫人,紋絲不動。另一邊霜冷長刀在被打偏的一刻迅速變向,再次劈向沙守腰身。

  沙守松開徐夫人,下一刻身形出現在了王天象身後,中和指點向王天象肩井穴,誰料脖間一涼,霜冷長刀已經搭在了自己脖子上,勝負已分。

  終究還是境界差距太大,沙守毫無疑問地落敗,只是不曾想刀君不僅刀法絕妙,身法竟然也不弱,完全跟上了遁一步的節奏。沙守苦笑,雖然方才心境有所突破,但還是三兩招便敗下陣來。

  再看另一邊,楚三羊每一劍看似平淡無奇,卻又像天威難測,總在不經意間將周四喜逼向險境。周四喜身形如鬼魅,一邊化解楚三羊的劍招,一邊尋機進攻,無奈攻速雖快,卻被楚三羊厚重的劍意壓迫到不能近身。

  觀戰的眾人都看得出,周四喜明顯處於弱勢,但倚仗身法,仍有與楚三羊僵持的實力,如果算上楚三羊年老體衰,兩人甚至可能打成平手。周圍的江湖人士不由暗歎,今日一戰,這位隱居深宮不為人知的太監必將名震江湖,能在楚三羊這樣的絕頂高手劍下遊刃有余,同境界的人有幾位可以做到?更有聰明者意識到,恐怕以後江湖中,易連山這個名字將再次成為傳奇。

  眼見沙守已被王天象輕易擊敗,而楚、周二人仍纏鬥在一處,一直在觀戰的沈震終於忍受不住,向前跨出幾步, 出手便是一招“風卷殘雲”,刀氣攜風勢襲向楚、周二人。楚三羊與周四喜都不願硬接,對視一眼,各自退開。

  “楚老,周公公,沈某一時手癢,沒忍住,別見怪。兩位武功高強,這麽下去難免會有損傷,傷了和氣也不好,就此罷手如何?”沈震說完,向楚三羊使了個眼色。

  楚三羊明白沈震這是提醒自己今天來的目的並不是與眼前的太監交手,便笑道:“周公公武功高強,老朽佩服,之前言語有所不敬,還請見諒。”

  周四喜看到對方對自己轉變了態度,明白這是自己的實力得到了對方的認可,心下高興,便也客氣道:“楚前輩的功力,晚輩是遠遠不及,還要多謝前輩留手才是。”

  太守府門口,聽到外邊動靜趕來的宋尚書看到雙方已經停手,笑道:“既然各位切磋完畢,難得幾位高手齊聚一堂,今天就由老夫做東,請諸位喝酒如何?”宋修也是一番苦心,想借此為宋家,特別是孫子宋璧結一份善緣。

  只聽王天象說道:“不必了,要見的人已經見過,我們已經準備離開。”說完又看向沙守:“沙守,以你的資質,只要不懈怠,終有一天能與我正面對戰,我希望能等到那一天。”

  楚三羊知道王天象不喜與官府中人交往,打圓場道:“多謝諸位好意,心領了。我們還有事,就不叨擾各位,告辭!”

  宋修也不生氣,拱手哈哈笑道:“既然三位有事,老夫也不強留,有機會讓我孫兒宋璧再去拜會三位前輩。”

  楚三羊三人向在場眾人拱拱手,轉身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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