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麽?”鄧真常認真打量方旺:“你什麽意思?方旺,你今天不太對勁。”
方旺露出一絲冷笑:“將軍,我只是在擔心,萬一小劉將軍遭遇意外呢?對面可是大宗師啊。”
“危險是有的,但我相信小劉將軍不會出事。”鄧真常道:“方旺,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不服氣,你想讓我做西線戰場的話事人,但是朝廷有朝廷的安排,我等軍人,奉命便是。如果小劉將軍那邊有危險,自然會發出信號,不過一裡地,我們片刻便能去救援。”
“救援?”方旺突然大笑:“我的鄧將軍,沒人去救援了。”
他聲音放大,指著劉傲今的親衛隊道:“我們不會,他們不能。”
“大膽!”親衛隊留在此處負責的魏勝爆喝一聲,拔出刀來:“方參將,你這就忍不住了?”
鄧真常有些迷惑,卻見方旺也抽出刀:“鄧將軍,看來只有你被蒙在鼓裡啊,我還真是小瞧了咱們的小劉將軍。”
劉傲今的親衛隊成員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鄧真常身邊,除了六名親兵,其他人都默默站在方旺身後,包圍了劉傲今的親衛隊。
“方旺,你這是做什麽?”鄧真常看看局勢,心裡已經明白,他沒想到自己的心腹竟然心存反叛。他氣急而笑:“好,你好的很!”
方旺道:“將軍,投降吧。他們幾個回不來的,我們只要把劉傲今的親衛隊困住,就是大功一件。西方護法已經承諾,只要你降了,再去招降大安朝西線的將士,你就是聖教在西線的大將軍。”
“呸,鄧某人豈是叛國之徒?”鄧真常已經拔刀對著方旺:“你還想收編西線將士?做夢!你以為誰都像你?叛徒!”
方旺不以為意:“叛徒算不上,我本來就是聖教中人。將軍,我只是少死一些人。不願意投到我教的,那邊殺了,不過你若能助我,咱們營中將士,就可以少死一些。”
“放屁,我這就殺了你這狗賊。”
“我們這邊人數比你們多了近一倍,你要怎麽殺我?”方旺笑意越來越濃。
後方發生了什麽,沙守等人並不知曉,他們現在已經到了破廟中。
只見院子裡坐著個和尚,眉目俊朗,眼中透著滄桑。
那和尚看到幾人過來,站起身來:“劉施主,這麽久了,咱們是第一次見面,施主真是年少有為。”
劉傲今道:“客氣了,你便是畫和尚?紅蓮教西方護法?”
“正是貧僧。”
“那好,我今天來,不想跟你客套。”劉傲今直截了當:“有什麽話直說吧,我們分屬不同陣營,本就不該如此私下相見。”
“但是施主還是來了。”
“我來,自然有來的理由。”
畫和尚雙手合十:“施主,何不化乾戈為玉帛?只要你願意,以後涼州就是你劉家的。”
“哈哈,你這個和尚,不要這麽假惺惺,這種話,恐怕你跟很多人都說過吧。”
“施主著相了,貧僧的承諾不在於都給過誰,關鍵看最終誰做到了應做的事。施主如果願意聯手,功勞就是你的。”
“說得好聽。”劉傲今聲音突然冷下來:“可惜你不配做這個承諾!”
“為何不配?”畫和尚仍然平靜。
“一個替身,怎麽配?”
聽到這話,對面的畫和尚臉色微變:“施主說笑了,什麽替身?”
劉青突然從劉傲今身後飛躍而出,
跳到畫和尚身邊,一隻手製住了畫和尚,另一隻手則按在畫和尚的臉龐:“用不用我把你臉皮扯下來?” 畫和尚苦笑道:“閣下眼力高明。”說著,從臉上撕下一張薄薄的面具,面具下的臉還真與剛才的模樣有幾分相像,但是從眉毛和嘴巴等部位能看出來是另外一人,而且這人臉上還有一道疤痕。
“你扮的還挺像回事。”劉傲今道:“不知道怎麽稱呼?”
假的畫和尚笑道:“賤名不足以入將軍之耳,將軍還是先考慮今天怎麽活著回去吧。”
話音剛落,呂順已經拔劍掃向劉傲今。
“鐺”的一聲,卻是兩劍撞擊,沙守用徐夫人擋下了呂順的劍。
“好小子,反應挺快!”呂順冷笑。
“今天來這裡,為的就是擋下呂前輩這一劍,能不快嗎?”沙守呵呵笑道。
呂順與假畫和尚瞬間變了臉色。
“原來你們已經知道了。”呂順眯起了眼。
“要不怎麽能跟你來呢?”沙守沒再與他囉嗦,搶先攻了上去。
“小子,你找死!”呂順身上氣勢一變,宗師實力展現無疑。
“施主,你們不去幫忙嗎?”那邊,假的畫和尚低聲問劉青。
“用不著你管。”來之前,劉傲今就跟劉青說過,一定要看好畫和尚的替身,留下活口。
不光是劉青沒有幫忙,劉傲今也只是提刀看著沙守和呂順二人,沒有上前。
呂順心中訝異,心想這小子竟然敢一個人跟宗師對敵,真是活膩了,必須給他點顏色看看。他手中長劍反挑一道凌厲的劍氣飛向沙守。
沙守側身躲過,接著便是一劍砍在了呂順的劍身。
一小塊鐵屑飛出。
呂順心中一沉,怪不得這小子敢挑戰宗師,他手中這把劍非同一般!
但是兵器只是外力,武者最重要的還是自身的實力。
呂順渾身真氣激蕩,後退幾步,長劍往前刺了四下。
劍氣縱橫。
這四道劍氣將沙守周身封的死死的。
沙守雙腳步法詭異,竟然僅憑遁一步避開了這四道劍氣。
但是隨之而來的,是呂順長劍橫掃出來的一道劍氣,避無可避。
沙守笑了,他手中徐夫人自上而下,劍氣噴薄而出,劈開了眼前的氣浪。
“不可能!”對面呂順大叫。
這怎麽可能,眼前的小子三十歲都不到的樣子,怎麽可能是宗師?
不,他可能是臨陣突破,踏出了成為宗師那半步。
但是沙守隨之的劍勢打碎了呂順的幻想。
沙守像剛才呂順那樣,向前刺了兩劍,兩道凝練的劍氣如同蛟龍,直撲呂順。
呂順急忙躲避。他本以為劉傲今暗中會有依仗,也許會有宗師高手在暗處跟著他們,卻沒想到這個總是高手就在身邊。
沙守已經近身而來。
一般而言,兩個同境界的宗師對決,是不會動不動就將真氣外放。
畢竟人力有限,太頻繁動用真氣,如果沒能發揮作用,就容易體力衰竭。就像沙守,以他現在的實力,最多一次性用出六七道真氣,使的太快會趕不上體內真氣的回復速度。
因此,普通宗師之間打鬥,真氣外放更多是用來擾敵,而非傷敵。
剛才呂順肆意使用真氣,是因為他以為沙守是個一流巔峰的武者,想靠著真氣外放盡快結束戰鬥。
現在呂順有些後悔,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對面這個年輕人竟然是宗師高手。
但這人年輕的有些過分了。
易守,呂順想到這人的名字,忽然脫口而出:“你是沙守?”
回答他的是沙守手中的徐夫人。
雖然不能頻繁外放真氣,但是不影響沙守將體內蘊養的真氣遍布身體和寶劍。所謂護體罡氣,便是凝練在周身的真氣。一個宗師武者,護體罡氣自然比外放的真氣更加凝練。一流巔峰武者的護體罡氣只不過能擋住三流高手的擊打,但一個武道宗師僅憑護體罡氣,至少能防住普通一流高手的攻擊。
不過這在兩個宗師對決時,作用已經被抵消。最終還是要看兩人的武道經驗、對功法的運用。
沙守知道自己與呂順的差別在哪兒。
論武功,沙守的六大絕學均是世間頂尖,無妄劍、遁一步和菩提心更是難有人與之比肩;而呂順所練的武功,只有劍法《驚鴻劍》算得上是絕學,其他武功卻是品質一般。
論經驗,則是呂順更勝一籌,這不光是從習武的年限來看,還有成為武道宗師的時間,呂順也要比沙守更長。
不過沙守身為曾經的金牌殺手,經歷過的生死場面,卻不是呂順能比的。
整體來看,兩人實力不差上下。
因此兩人都在尋找對方的破綻。
無妄劍總是出其不意,而驚鴻劍也是奇招頻出。
劉傲今在一旁,想要上去幫忙,卻發現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插手。如果是劉青與人爭鬥,他肯定能憑著默契出手,但對於沙守,劉傲今沒有真正合作過,他拔刀在手,只能等待時機。
他聽到遠處馬蹄轟鳴。
另一邊,方旺麾下的騎士一開始並沒有動,只是將劉傲今的親衛隊和鄧真常等人圍了起來。
魏勝心中焦急,他擔心自家將軍那邊有變。
“鄧將軍,我們殺出去!”對峙了一會兒,魏勝心一橫,拍馬衝向方旺。
魏勝一動,他身邊的親衛隊跟著便動了起來,上百匹駿馬,讓人覺得地面都震動起來。
鄧真常見狀,立刻揮刀:“跟上去,殺!”
“還真是不知死活。”方旺眼神變冷,隨即也帶領身邊的騎士,與魏勝等人混戰到一團。
一時間,塵土飛揚,鮮血四濺。
兵器相互打擊的聲音,伴著馬兒的嘶鳴和士兵的怒吼,呈現出一片小規模的戰爭。
劉傲今的親衛隊人數佔劣勢,但是論個體實力,要比對面的騎士們強不少。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廝殺。
雙方衝鋒到一塊,各顯身手。
有人掄起斬馬刀,一刀將對面的馬首砍下來,馬上的騎士飛落到地面,很快被其他的馬蹄踩成了肉泥。
有人手持長槍,照著敵人的胸口刺去,再拔出來時候已經是帶著心臟的碎片,可這時他也感覺到胸口一疼,低頭看到有長矛從自己胸前透出。
還有人直接下馬,三兩結陣,一邊防備敵人的攻擊,一邊砍向敵方的馬腿。
片刻之間,便有幾十條生命隕落當場。
方旺與鄧真常打到了一塊:“鄧將軍,何必呢?非要死這麽多弟兄?”
“上了戰場,死亡便是家常便飯,方旺,你有做軍人的覺悟嗎?”鄧真常一刀劈下,他心中怒火中燒,方旺手下的騎士,可都是他的兵!難道他會想讓這些人死?但他們怎麽都聽了這個反賊的蠱惑?
方旺架住鄧真常的刀:“就這麽死掉多可惜?為什麽不皈依我紅蓮淨土?”
“你以為紅蓮教是極樂世界嗎?他們教主也是為了複興以前的皇朝。”
“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世人愚昧,只有紅蓮業火降世,才會淨化這個世界。”
“方旺啊, 方旺,我不知道你是真蠢,還是已經把自己都騙進去了,這些說給愚夫愚婦的話,你竟然還拿來跟我狡辯。”鄧真常不再言語,只是一刀刀砍向曾經的心腹。
魏勝身邊圍了幾匹馬,他一個人就殺了對面三個騎士。雖然已經遍體鱗傷,身疲力竭,但是他已經殺出了氣勢,帶著幾個精銳的兄弟,將身邊的敵人殺的一乾二淨。
可這還不夠,魏勝看了看戰場,親衛隊已經倒下了三四十個人,對方也不好過,死掉了超過一半。
論人數,親衛隊這邊依然是劣勢。
戰場是無情的,人數越多,死人的速度越快。
眼看又有敵人朝自己這邊撲來,魏勝心中發涼,他還有機會衝出去嗎?
這時卻看到一個親衛隊的成員手起刀落,殺出了一條血路。
單大哥?
魏勝有些驚奇。
他認識那人,單陌,加入親衛隊已經快兩年了,卻沒想到他這麽厲害。
只見那個單陌一人一騎,身後躺著近二十具屍體。
敵人死掉的那百來個人,竟然有這麽多是他一個人殺的?
單陌衝向的對象,是方旺。這時他已經到了方旺身後五步,但是方旺沒有在意,戰場上人這麽多,誰會顧得上這些?
可是鄧真常卻看得真切,他又一次揮刀,爆發出全身的力氣,逼得方旺不得不全力防守。
方旺身後有同伴想要攔住單陌。
眼看還有三步就能到方旺身邊,單陌被人擋住了。
但他只是一揮刀,刀氣閃過,方旺的頭顱飛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