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齊小天睜開了眼睛。
他在這個世界第一次睜開眼睛是冰天雪地的馬車上。
這第二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在一鋪大炕上。
溫暖從身下傳來。
“殿下醒啦。”聲音傳來,跟著一碗水送到了齊小天的面前。
順著碗往上,是一雙有些乾枯的手,手連著胳膊,胳膊帶著肩膀,肩膀上,扛著太監的腦袋。
“你是……”齊小天剛要轉動腦筋,頭就疼的亂七八糟。
“殿下,咱們已經到了京城外的通州驛。明兒一早兒,讓殿下進城的旨意鐵定到。”太監臉上堆著笑說道。
“我是,殿下?!”齊小天頭還是很疼,大腦之中亂七八糟的,信息太多,一時間也理不清。
太監看著齊小天茫然的眼,腦中突然一道閃電劃過,不禁暗歎一聲:“壞了,這殿下莫不是腦子凍壞了!!!”
眨了眨眼,太監還是決定試探一下,俯下身子,小聲說道:“殿下,可還記得寧夫人?”
“寧夫人……”齊小天眼中的迷茫一閃。
太監看他神色,臉上就是一黯,心知自己多半是猜對了。
嘬了嘬牙花子,皺眉想了一下,說道:“小殿下是凍得失憶了。您是咱們當今聖上的龍種,那真的是金枝玉葉的身份呢!您的母親是薑夫人,這幾年在北荒,你們辛苦啦!”
看著齊小天臉上半明白不明白的意思,太監歎了口氣說道:“這一回,聖上五十大壽,呂皇后特意請殿下回來,給聖上拜壽之後,怕是還有封賞呢!”
齊小天閉上眼,腦子裡的亂套終於結束,他睜開了眼,眼角一絲狡黠迅速收斂。
“回京封賞?有錢麽?”齊小天單刀直入的問。
“啊!”太監一愣。當今聖上齊元泰,雖然只有五十壽數,可身體卻是不行。
幾個皇子早就看清楚了形式,各有準備。
沒想到這小皇子不關心這些,開口就問:“有沒有錢。”這著實讓太監劉琳有些意外。
不過轉念想想這小殿下的生存環境,劉琳也就釋然了。
“有封賞,何止是錢啊,還會給殿下專門的府邸。宗正府還要給月例銀錢,這是一分都不能少的!”劉琳解釋著。
“我也好久沒回來了,皇帝不肯額外給點兒?”齊小天眨了眨眼,問到。
“這,這個恐怕會有例外吧。老奴也不好說啊!天心難測不是。”
“這樣啊!”齊小天臉上寫滿了失望,翻身躺了過去。
劉琳搖搖頭,拿被子蓋在齊小天身上,說道:“殿下安睡,明兒一早我們就進城了。”
齊小天扯過被子一角,說道:“謝了啊。”
“不敢不敢!”劉琳退了出去。
齊小天哪有什麽睡意!
此刻他的腦袋如同開了鍋一般,全是一些亂碼七糟的信息。
凍斃之後又醒過來,他先記起了自己的身份。
那是大雍朝的皇子啊!
只可惜,自己這個皇子是個庶出。
在這個世道,庶出也不算什麽。
既然是皇子,該有的錦衣玉食,社會地位,都不會少一丁點兒。
可齊小天知道自己不一樣。因為自己的娘,招惹了呂皇后。所以,他們娘倆老早就被分配到了北荒極冷之地。
“從沒見過的皇帝便宜老子,老遠巴巴的把我接回來,嘿嘿……”齊小天嘴角露出一絲嘲笑。
近幾年,劉琳這個傳旨的太監往北荒跑了好幾次。
每次都是自己的娘擋駕,用性命威脅,才沒讓齊小天進京。
沒想到自己的娘死了不到一個月,這進京的旨意就來了。
“看來娘說的沒錯兒,從生下來就沒看過我一眼,這幾次卻巴巴的接我回京,必有原因!”齊小天雖然聰明,但年紀小,久在北荒,對雍朝政事並不太了解。
當初他們母子被逼出京城政治中心,去往北荒,和發配也沒什麽分別。
甚至呂皇后小心眼兒到隻給他們母子派遣了雍朝最小的軍隊編制,一個伍,作為護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齊小天索性不再多想。
這次進京,肯定不一般就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打定了注意,困意也就上來了。
剛剛生了一場大病的他,本就身體虛弱。沒過多久就沉沉睡去。
夢裡,夢見了自己的娘。
依舊是溫婉美麗,周身散發著無盡的光芒,聖潔而美麗。
齊小天剛想著要和娘親近一下,卻見一團黑氣衝天而起,一道尖銳的女聲仿佛刺破了空氣而來。
“賤人,死你也別想逃出本宮手掌心兒…你不再,還有你兒子不是……”黑氣化作一個五官模糊的女人。
這女人一轉臉, 手掌上的黑色指甲迅速變長,向著齊小天抓下來,風聲呼呼,若被抓中,立刻斃命。
“啊!”齊小天大驚坐起。
卻是天色大亮,已經睡了一夜。
回手摸摸自己的後背,竟然已經被汗水濕透。
也正是這一身汗睡出的通透,把他身上僅存的病灶也完全帶走。
腳步聲響起,緊跟著就是劉琳的聲音:“小殿下,宮裡的懿旨來了,請小殿下出來接旨。”
“知道了。”齊小天隨口應付著。
劉琳已經推門進來,手上捧著一個托盤。
托盤上放著一套乾淨的新衣。
“這是二殿下著人送來的,來人也捎話兒,說等二殿下辦完西邊的差事,就來探望小殿下。”劉琳說著,把托盤放在屋內的長桌上。
“當……”托盤和桌面接觸,發出了不正常的響聲。
“掀開看看。”齊小天隨口說道。
劉琳伸手拿起衣服,雙目瞬間亮了起來。
托盤之中,除了衣物,下面竟然是滿滿的一盤銀子。一排排的整整齊齊。
銀子上面,還有一封信。
信封上寫有“吾弟親啟”字樣。
齊小天微微一笑,任由劉琳伺候著穿上了衣服。
這才走到桌子前,把信封先放一邊,饒有興趣的撫摸著一托盤的銀子,笑道:“二哥也太客氣。銀子來了就好,何必寫什麽勞什子的書信,沒的費眼耳鼻口。”
話雖這麽說,還是在數完銀子之後,把信封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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