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飛燕正凝神戒備著商道兩側,目光銳利如劍。雖然平日素顏的女劍士就已經算是格外標致的美女,但此刻看去更是給人英氣凜然的印象。就算拋開容姿教養等不談,飛燕那幾乎堪稱笨拙的認真性格也讓谷辰格外信賴。
(要組建“坊組”的話,果然得聚集人材吧……)
還記得以前跟女司書商談前路時,鄔真就曾建議他考慮經營坊組的方針。俗語雲“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坊師盡管擅長煉藥製器,但其本身卻嚴重缺乏自保實力,因而很容易身陷諸般身不由己的狀況。但要是組建坊組的話,就能為坊師活動提供某種程度上的安全空間。
乘黃諸國的坊組有大有小。小型坊組除坊師本人外至少還有五六名從者,而大型坊組的從者則往往有上百人之多。那些執掌大坊組的上造坊師,除自身實力外,其麾下從者亦是一股無人敢輕忽的力量,因而才得以突破諸般艱難險阻、成遂傳世偉業。
對穿越乘黃便遭白明華“霸凌”的谷辰來說,女司書的話無疑是真理,而日升昌的憋屈經歷也讓谷辰徹底斷絕了仰人鼻息的念想。既然不打算投靠別人,那就只有組建坊組一途。
組建坊組就需要延攬各式各樣的優秀人材。對並不擅長組織或社交的谷辰來說,這無疑是相當頭痛的課題,因而到目前為止都還沒認真考慮組建坊組的事情。然而和飛燕這段旅行卻觸動了谷辰的心思。
谷辰確信飛燕是能托付信賴的人物。在孤寂異世倘若能得其攜手前行,那應該會是一段相當美妙的旅程。只不過成就這段旅程的前題,首先是要飛燕願意接受他的邀請才行。
(被人邀請倒是常常有,但邀請別人卻……要怎麽開口才好呢……)谷辰悄然望著女劍士俏麗的側臉,先做了好幾次呼吸來放松情緒,隨即以閑聊般的語調朝飛燕搭話著。
“說起來,飛燕曾你說過到黎陽城沒多久?”
“嗯,準確來說,我是兩月前才到黎陽城的。”飛燕點頭道。
“你是想當拓荒者才到黎陽城的嗎?”谷辰好奇問著。
黎陽城地理上靠近南蠻領,因而貿易頻繁,附近荒怪格外活躍。再加上周邊還隱藏著諸多神造遺跡,由此吸引了不少拓荒者前來打怪淘金,好比先前告別的郭備沙祖等便是如此。當然以飛燕實力要當拓荒者是綽綽有余,但谷辰總覺得她給人感覺略有不同。
“不是,我來黎陽城是找人的。”飛燕搖搖頭,坦然相告著。“搜集情報需要花錢,另外在黎陽城生活也不便宜,所以我才想當拓荒者賺錢的。”
“是這樣嗎?”出乎意料的答案讓谷辰不禁愣住,隨即忍不住確認著。“那,進展得還順利嗎?”
“老實說,並不太順利呢。”女劍士的端正臉龐初次浮現出苦笑,伸手撫在腰間的劍怪上。“大半拓荒委托都是要團隊負責的,但帶著拖雷我又沒法跟別人組隊。哪怕勉強加進去大概也只能做些雜活,要不然就是在被發現前半途而廢……”
諸如此類的事故反覆上演,結果導致飛燕在拓荒者中評價持繼下降。就像最初還有不少人熱情邀她組隊的,但近期來已全無蹤影。一方收入下滑一方開銷卻在持繼,結果導致飛燕的手頭越來越拮據,食宿標準也因而一降再降。好比前次劍怪會擅自跑出去偷酒喝,便是因為太久沒嘗到酒味而憋不住的結果。
“這個嘛,還真是辛苦呢……”
聽著女劍士傾吐煩惱,
谷辰也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 論實力論人品飛燕都是值得信賴的,卻僅僅因帶著劍怪就落得如此狼狽,只能說乘黃人對荒怪的憎嫌已然深入骨髓。然而昨晚從郭備隊處聽聞泥澤主的災殃及巨怪滅國的歷史後,谷辰也無法斷言他們的恐懼是無的放矢了。
野生荒怪姑且不論,但至少居家物怪這塊是谷辰能拉攏的陣營。飛燕就算混得如此狼狽也沒想過拋棄劍怪這點,倒不如說反而更堅定谷辰拉攏女劍士的念頭。
“既然這樣,那飛燕你要不要考慮來我這邊?”
“來你這邊?”飛燕眨眨眼睛。
“我想雇傭你當護衛……這樣說不對,我想請你跟我一起經營坊組。”既然已開了口,谷辰也就趁著氣勢朝女劍士坦然相告。
“我出身在遙遠的狄邱之地,來到黎陽城純粹其實只是偶然。不過我打算以坊師身份在黎陽城出道,那座商館就是租下來想當坊組據點的。目前商館裡就我和波妞在住,但要是飛燕你和拖雷願意加入的話,那就真是太好了。”
谷辰一口氣說完,而那邊飛燕聞言卻陷入沉默。大概從沒想過居然會有坊組邀請自己加入坊組,飛燕先是難掩驚愕般的瞪圓眼睛,數息過後似乎總算理解了事態,隨即卻皺眉露出不甚愉快的神情。
“……你這是,要我當‘從者’的意思嗎?”
飛燕半疑惑地確認著。
坊師和從者的關系,打比喻來說大概類似主君和家臣。從者為坊師竭盡忠誠,而坊師則回報從者酬勞和信賴。另外有實力的坊師通常都會親自打理從者的蘊器武裝等,而蘊器武裝對從者則是性命攸關的裝備,從這點來說雙方關系又遙比君臣來得親密。
另外被坊師延攬為從者,對拓荒者來說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若是聲名顯赫的上造坊師,不用吆喝就有許多願意鞍前馬後的拓荒者來投效。就算是良造坊師,受其延攬也往往被視為格外光榮的事情。然而谷辰既非上造也非良造,甚至連名聲實績也都趨近於零。這樣的他想延攬飛燕當從者,就跟兩手空空去應聘五百強CEO差不多。
只不過,飛燕重點考慮的倒不是這個。
就在女劍士考慮著要如何婉拒,而那邊谷辰卻苦笑著搖搖頭。
“不是的。對我來說,‘從者’是太過傲慢的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