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的炎蝶齊齊湮滅,地穴驟然陷入黑暗。
黑暗地穴中,腳踏炎輪的女炎使成為最顯眼的目標。
雖然紅魚第一時間拿起炎杖,然而還是遲了半拍。伴隨著石礫摩擦的聲響,黑暗中猛然竄出一黑影朝她張口來,千鉤一發之際,紅魚舉起炎杖擋在身前。
鏘響聲裡那黑影一口咬住炎杖,其凶暴蠻力扯著紅魚朝後退去。
若是放開炎杖的話應該有機會脫身,但對把炎杖當成命根子的紅魚來說是不可能的。紅魚緊緊抓著炎杖,於是便被那黑影給拽著一路帶進了岩壁穴口。
兩輪炎輪在下方岩盤上切割出簇簇火花,火花爆閃之際紅魚得以看清那咬著炎杖的竟然是一條兩三丈長、頭頂生角的大石蟒。若是谷辰在場應該會覺得眼熟,不過紅魚卻沒有仔細辨識的余裕。
“該死!都沒法聚力了!”
施放梵法必須先聚集蘊力,然而此刻炎杖卻被大石蟒緊咬著。紅魚不僅要抵擋大石蟒奪走炎杖,還得防備隨時可能撞上的地穴岩體,倉促下根本沒法集中蘊力。
就這樣,女炎使被大石蟒拽著在石穴裡一路亂竄,時左時右,時上時上。幾拐幾折中紅魚徹底失去了方向感,也只有緊緊抓著炎杖,拚命不讓自己被甩下去。
大石蟒拽著炎杖在蟻穴狂奔了半刻鍾之久,到某時刻終於力竭,速度稍稍慢了下來。腳踏炎輪的紅魚在半拍間取得平衡,已然充盈胸膛的怒氣瞬間爆發,化成一股狂烈炎罡從杖尖噴射而出。
指向性的炎罡當即貫穿了大石蟒。
一搖一甩間把大石蟒絞斷成數截。
斷裂的大石蟒摔落地面,而紅魚也總算停了下來。
消耗蘊力的炎輪隨即消隱,黑暗中傳出女炎使紊亂的呼吸聲。片刻後呼吸聲漸漸平緩,隨即一隻炎蝶自虛無中飛出,其放射的火光微微照亮了周圍的光景。
“呼……呼……這裡是……”
紅魚喘息著朝左右望去。
只見左右是兩三米寬的弧形岩壁,前後則是不知通向何處的狹長地穴,另外斜上方還有一條垂直的地穴。至於那條大岩蟒被炎罡絞碎,此刻已碎落成滿地石礫。雖然其偷襲並未得手,但就結果來說,卻也成功讓女炎使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可惡,這樣連從哪邊來的都不知道……嗚!”
打量著方向的紅魚突然悶哼一聲蹲了下去。低著炎蝶的光照,可以看到在小腿處有一條既深又長的切痕。那切痕應該是被大石蟒拖拽時在岩體上劃傷的,此刻殷紅血液正從切痕中迅速流失。
傷及神經的劇痛讓紅魚當即坐倒在地。
因平日補給物資都是交給甲士槍使來扛,故而此刻紅魚身上並無任何療傷道具。變了臉色的紅魚用手緊緊壓住小腿的切口,卻明顯感覺到血液和生命力都快速流逝著。
被困在不知何處的地底,因負傷而動彈不得,不斷失血且沒有任何治療手段——黑暗中,三重絕望排山倒海般的襲來,就算是強悍如紅魚也不禁感到陣陣眩暈,回過神來時已手足冰涼。
拓荒者是高風險的職業。雖然自認早已知曉這點,但當閻王真正要找上門來的時候,紅魚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如想象般做好準備。
“居然會死在這樣的地方……”
絕望的念頭在心中浮現時,手邊的炎飆法杖突然爆出一簇火光。
紅魚被法杖走火給嚇了跳,隨即卻見著一束純白光帶橫切過前方黑暗,
並朝她轉過來。和炎蝶散放的昏暗火光不同,那束白光極其耀眼,在黑暗地穴中幾乎能媲美太陽。 “是紅魚姑娘嗎?”
指向性的光線集中在女炎使身上,光源處傳來一熟悉的聲音。
“……補師?”
紅魚眨眨眼睛。有如數日粒米未進的當口,突然在家裡壁櫥發現一整袋大米般的錯愕感,讓女炎使的聲音情不自禁地發顫。
“是我。”
那邊傳來松口氣的聲音,隨即那黑發青年小跑步地過來。那人走近後紅魚才注意到,他的身上似乎也有著不少擦掛的痕跡,看來也是被岩蟒給拖拽著一路到了這裡,似乎才緩過氣來。
“等等,你受傷了!?”
那束白光落到紅魚的小腿上。看著那被血染紅的半邊褲腿,谷辰倒吸了口涼氣,當即從兜裡抽出一支小愈水來。小愈水有著療愈創傷的即時效果,但創傷太深時則需要對傷口進行預處理。
“按緊傷口,稍等我下。”
谷辰囑咐著紅魚,隨即抽出匕首想把染血的褲腿給割掉。但匕首無法單手操作,於是谷辰隻好把應急電筒咬在嘴裡,然後騰出兩手來處理女炎使的傷勢。
“……”
紅魚無言看著眼前的坊師。雖然她沒見過能像那樣發光的道具,但借著燈光卻清晰看到男人額前的灰漬跟汗水。
響起嘶嘶的聲音,那是谷辰正拿著鋒利匕首在割著她的褲腿。以往絕對沒人敢對她這樣做,甚至光是亮出匕首就可能會被紅魚用爆炎給吹飛出去。不過此時此刻,紅魚卻並沒感到任何抵觸,感覺上仿佛可以無條件地信任眼前的男子。
對紅魚來說,這樣的情形是前所未有的。就算她再怎麽信賴著夥伴的郭備和沙祖,也沒可能讓別的男人像這樣來觸碰她的身體。
“……呼,像這樣就差不多了。”
當女炎使為自身那不可思議的心情而驚詫時,谷辰的治療也接近尾聲。多虧此前有在崔五馱手身上刷技能的經驗,谷辰用起小愈水來已然是輕車熟路。小愈水的濃鬱靈梵滲透進被岩刺切開的傷口,伴隨著陣陣光湧,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嗚!”
紅魚禁不住發出悶哼聲。
傷口急速愈合也伴隨著刺痛和麻癢,不過好在谷辰已調整過小愈水的濃度,再不會出現像當初治沙祖時那般癢得呼天搶地的情況。
片刻過後,麻癢感如潮水般退去。除去流失的血液無法取回以外,那處近乎致命的創傷已然痊愈。確認這點的紅魚,緊繃的神經頓時松弛下來。從絕望的深淵浮上安心的水面,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搖顫著女炎使的情緒。紅魚朝身邊的男子投以別樣的注目,紅瞳中仿佛搖曳著火焰。
然而,被注目的補師卻是神情嚴肅,冷靜觀察著傷口,並從兜裡取出另一支小愈水遞了過來。
“來,把藥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