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犀獸雙眼圓瞪如鈴,獨角放出耀目赤光,揚蹄猛衝,以渾身之力硬撼坡頂滾落的岩石。
就像兩架攻城錘互擊般的,對撞瞬間炸出山搖地動的巨響,官道上的馱手們被那聲勢給震得七仰八翻。好不容易爬起來,卻見著滿天碎岩巨如雹雨般紛紛砸落,頓時又驚惶失措起來。
“哇啊啊!好多石頭砸下來了!?”
“沒事兒,頭兒已經把那塊滾石給解決了!”
應該說不愧是日升昌重金聘請的“獸使”嗎?那塊滾落的巨岩竟被金犀獸給硬生生地懟翻。衝撞時劇烈衝擊讓巨岩整體崩碎,繼而化成滿天岩雹砸向馱隊。
那些岩雹大如磨盤,小如像拳頭,劈頭蓋腦地砸過去,把大半馱隊都被籠罩其中。皮厚肉糙的馱獸倒還無所謂,全無防備的馱手們被岩雹雨兜頭招呼,紛紛被砸得鼻青臉腫,慘呼哀嚎。甚至就連鐵木加固的結實籠車,也有兩三輛給砸得趴了窩。
一輪岩雹雨過後,原本整齊行進的馱隊被砸得像漏風篩子般千瘡百孔,但萬幸有崔五化獸撞碎滾石,因而沒出現重傷即死的情況。
“頭兒!頭兒在哪兒!?”
小撮胡隻被岩雹砸到腳背,一拐一瘸地朝著山坡跑去。
山坡處金犀獸已不見蹤影,只剩下衣衫襤褸的崔五橫躺在滾石撞出的大坑裡,卻是一副頭破血流、重傷昏厥的模樣。
“頭兒!你還好吧?”
小撮胡驚惶跑去扶起崔五。連聲叫嚷下獸使吐出痛苦呻呤聲,徐徐清醒過來,捂著腦袋艱難望向周圍。
“胡子,情況……怎麽樣?”
“那塊滾下來的石頭被頭兒你給打碎,有些夥計被碎石砸傷,不過都沒大礙。哎呀真不愧是頭兒,實在太厲害……”
“你說打碎!?”
小撮胡正待歌功頌德一番,卻沒想到崔五聞言卻猛坐起來,一把揪住小撮胡的胸口吼出來。
“馬上迎戰啊混蛋!那些家夥……那些家夥是‘小石蟻’啊!”
“小、小石蟻!?”
這名字令小撮胡的臉色瞬間轉白,隨即連滾帶爬朝馱隊跑去。
然而沒等他來得及示警,那邊散落官道的碎雹石已開始晃動,隨即有如被磁鐵吸引般紛紛匯聚。在眾人驚駭注目下,碎石聚集成莫約半人高、擁有發達下顎的巨大螞蟻形狀。
數十隻石蟻齊齊活動下顎叩出的整齊聲響,讓馱手們臉色瞬間由白轉青。
“是、是小石蟻!?”
“媽的!這地方怎麽會有小石蟻?準備迎敵!”
畢竟馱隊是半武裝的押運組織,馱手們也不是初次遭遇荒怪的菜鳥新兵,反應過來時便紛紛拔出武器迎敵。然而不少人被那陣猛烈石雹雨給砸得鼻青臉腫,此刻又失了先機,因而想扳回局勢並不容易。
“小石蟻”是石怪的一類。相比起泥澤主那般的鈍重泥怪來,石怪以媲美剛岩的防禦力而著稱。小石蟻的體型不算大,故而行動遠比大岩怪來得靈活,加之數量眾多,哪怕是操使靈武的拓荒者,也是相當難以擺平的對手。
“看劍混帳!”
一名馱手舉起鐵劍朝前方的小石蟻斬下,然而猛烈斬擊卻只在石怪頭頂留下一道淺白斬痕。鐵劍隨即被小石蟻的硬顎咬住,嘣響聲裡斷為兩截。
看著半截鐵劍被石蟻哢嚓哢嚓地吞進肚子,馱手臉都綠了。
“別用刀劍!這些家夥就是衝著鐵器來的!”遠處傳來崔五的焦躁喝聲。
顧不得半身赤裸,崔五捂著腦袋朝馱隊拚命奔來。“用斧頭用錘子,用砸的招呼它們!” 曾為拓荒者的崔五,自然要比手下馱手更清楚荒怪的弱點。不過就算其指示正確,陷入恐慌的馱手們也很難立即跟上來。僅有幾名老手從籠車裡翻出斧錘,哇呀呀叫著迎上去。
“吃俺一錘!”
以猛勁掄起的重錘砸在小石蟻的後背,劇烈衝擊令得小石蟻當即解體。錘斧是少數能對石怪起作用的武器,只可惜數量上的劣勢卻無法靠膽氣彌補。
只見揮錘的馱手還來不及高興,轉眼間便被數隻小石蟻給重重圍住。小石蟻以硬顎咬住馱手的雙腿雙臂,隨即從包圍圈中傳出的淒厲哀嚎,聽得眾人膽顫心驚。
原本外域就是荒怪的地盤,既失先機,氣勢又被石怪凶威給壓製,馱手們抵抗意志如烈日下的薄冰般迅速瓦解。之所以沒有當場棄車逃亡,一半原因是無處可逃,另一半原因是其頭目尚未放棄掙扎。
“喝啊啊啊!”
衝近的崔五掄起兩把手斧, 發瘋般的劈砍著周圍石蟻群。就像被其烈氣所凌迫般的,小石蟻紛紛後退讓出路來。
對號稱“獸使”的崔五來說,像這般與荒怪肉搏其實是相當掉份兒的事情。要是能變身金犀獸的話,踢碎石蟻群只是分分秒秒的事,但此刻崔五已耗盡蘊力,想再激活羅生輪至少也是兩三天后了。
當然,前提是那時候他還活著的話。
崔五一腳踢飛撲來的小石蟻,再回身將其蟻首斬落。
掉落的蟻首在馱手中引起陣陣驚呼,然而崔五卻愈發感到強弩之末的鄰近。此刻馱隊已無法再進行組織性的抵抗,戰局全靠他一人硬撐。在無法變身犀獸的當口,他倒下時也就是馱隊團滅的時刻。
崔五腦海裡浮現出官道上屍橫遍野的光景,情不自禁地打著寒顫。稍稍分神,右腿便被小石蟻給鉗住。崔五反射般的揮斧斬向蟻首,然而右腿卻依舊傳來一陣劇痛。
石蟻硬顎在崔五腿上留下深可見骨的創傷。在崔五摔落地上的時刻,五隻石蟻從前後左右把他包圍起來。石蟻硬顎扣出哢哢聲響,而獸使的臉色初次變得煞白。
陡然間,噗地一聲。眼前叩顎的石蟻陡然矮了半截。
崔五茫然地眨眨眼睛,還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又是噗噗噗地數聲響起,包圍他的小石蟻接連倒下。
這次崔五總算看清楚了,射倒石蟻的是一股兩指粗細的水箭。水箭從官道後方遠遠射來,以匪夷所思的力道貫穿了石蟻胸腔。石蟻就像斷線木偶般的摔落地面,繼而碎成滿地石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