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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日月》五十八
徐瑛聽聞自己弟弟一切安好,不由放下心來,轉念想起徐輝祖只因分封藩王之事,素來敵視自己夫君朱權,不由芳心之中愁緒湧來,難以自已。

  朱權眼見徐瑛秀眉微蹩,便即來到身後將她擁入懷中,鼻端傳來愛妻鬢邊幽香,不由自主的有些意亂情迷起來。

  “不知藍大哥一向可好?”徐瑛輕聲問道。

  朱權聽得徐瑛言及藍玉,腦海之中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大雨之中,藍玉狂笑著揮劍自殺的一幕,略一遲疑後輕聲說道“藍玉這小子便和徐輝祖一般無二,每次相見都恨不能將本王活活吞將下去。”嘴裡這樣說,心中卻是禁不住暗暗歎息,藍玉謀逆之案不知是否會牽涉到徐輝祖那臭小子,此時瑛妹有孕在身,聞得這般消息只怕徒然擔驚受怕,能瞞過一時算一時吧。

  徐瑛背對朱權,沒有見到他方才面色,聞言絲毫不疑有他,便即放下心來。

  夜色籠罩下的大寧城,寧王府書房中燭火通明,一個頭髮花白的青衫老者正自端坐,默然傾聽朱權訴說此次回轉應天所歷經的科考舞弊風波,懿文太子朱標逝世,其嫡子朱允炆被洪武皇帝陛下昭告天下,冊封為儲君,以及涼國公藍玉身死諸般情事,正是朱權的老師荊鯤。

  待得聽完朱權簡略說完,荊鯤歎謂道“《孫子兵法變篇》有雲“地有所不攻,城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理成就多少古今名將,卻也使得君臣難免猜忌,給他們帶來殺身之禍。趙國李牧,秦國白起,蒙恬,漢時韓信,周亞夫,宋朝嶽武穆,概莫如此。”

  朱權聞言不禁微微頷首,心中忖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將權和所謂奉天承運,君權天授的皇權在主少國疑之時,那幾乎就是一個難以解脫的死結。朝中許多腐儒認為藍玉是因其驕橫跋扈的性子自取其禍,其實不然。縱然他內斂穩重,只怕也未必能逃過此劫,只是驕縱的性子使得其在這場腥風血雨中首當其衝罷了。

  正在此時,書房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之聲,緊接著便是馬三保的聲音響起道“啟稟殿下,沈鵬到府求見,已然在客廳相侯。”

  朱權聞言不禁一鄂,笑罵道“這個沈胖子白日裡不來求見,夜裡到來見我,當真莫名其妙。”略一沉吟後沉聲吩咐道“你將他喚來此處即刻。”

  荊鯤聽得書房之外馬三保的腳步聲遠去,微笑言道“似沈鵬此等商賈之輩,消息最是靈通,只怕早已知曉了皇帝冊封儲君之事,自然不敢和殿下你走得過近,以免他日受了池魚之秧。”

  朱權聽得老師這般說,回想起當今大明朝名正言順的儲君朱允炆以及手下一幫文臣素來敵視一眾藩王,他日登基之後只怕便會大興削藩之舉,面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片刻之後,一個身穿藍布衫的胖子在馬三保引領下來到書房中,面露恭謹之色的拜倒在地,參見寧王朱權,正是昔日駙馬歐陽倫手下,今日大寧城中有名的商賈之輩,沈鵬。

  朱權眼見沈鵬肥肥的身材比之往日更見發福,不禁失笑言道“這許多日子不見,你的生意只怕是越做越順吧?”

  沈鵬方才落座,聞得朱權此言,忙不迭站起身來躬身言道“全賴殿下洪福,小人的生意比之去年倒是略有起色。”他昔日在駙馬歐陽倫手下經營茶馬交易,和兀良哈三衛首領以及族人早已熟識,自從兀良哈三族首領歸順大明,接受朱元璋冊封後,越來越多的草原部族之人前來大寧交易牲口,獸皮,沈鵬趁此良機大發其財。

  朱權端起桌上的茶杯淺酌兩口,目注沈鵬淡淡問道“你今夜求見,倒是所為何事?”

  沈鵬略一沉吟後恭謹言道“聞得皇帝陛下昭告天下,自此後我大明朝科舉分為南北榜,小人那些同行甚是心動,便即推舉小人前來,希望殿下能提攜我等商賈之輩的子弟一二。”

  朱權本以為沈鵬此來是為生意之事,此時聽他言及科舉南北榜之事,不由得甚是出乎意料之外,訝然失笑道“科考之事卻與你等商賈之輩有何乾系?”

  沈鵬聽朱權如此一說,不禁臉露尷尬之色,面色更顯恭謹,口中答道“當今聖上早有嚴令,我等商賈之輩不得穿著綢衫,商籍子弟更不得參加科考。”言及於此,抬頭看了看朱權臉色,小心翼翼的接道“殿下就藩大寧,統帥大軍,素得陛下器重,故此他們便做那癡心妄想,推舉小人前來央求殿下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讓我等商賈之輩的子弟可以參與科考,以求光耀門楣。此事若成,這大明不論南北商賈之輩,皆會對殿下感激涕零,他日殿下若有驅策之時,當不吝財力相助。”他念及自己兒子已然五歲有余,便即不吝師資請那文士授課,今日衣食無憂家財豪富,便即希望自己的兒子他日能參與科考,不奢望他日高中舉人,進士,便是能僥幸之余考取一個區區秀才功名,也可使得自己光宗耀祖,不再只是那受人鄙薄的商賈逐利之輩。

  朱權聽得沈鵬此言,霍然回想起目下大明朝士,農,工,商可謂涇渭分明。似沈鵬這般富裕的商賈盈利之人縱然是家財萬貫,無奈其社會地位卻可算得最為低下,子弟若是參與科考獲得功名,甚而是入朝為官,無疑就是徹底改變自己家族名聲,社會地位最為有效的捷徑,轉首之際眼見端坐一側的荊鯤皺著眉頭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不可答應沈鵬所求,略一沉吟後對沈鵬淡淡說道“科考之事涉及朝廷大政,待本王思慮一二再做決斷,你且退下吧。”

  沈鵬眼見朱權這般說,雖則心中難免有些失望,卻也不敢再行囉嗦,便即退出書房之外。

  朱權聽得沈鵬遠去,便即踱步來到荊鯤身側坐下,微笑問道“老師方才聽聞沈鵬所言,似有讓本王斷然拒絕之意,不知是何緣由?”

  荊鯤微笑道“沈鵬這般商賈之輩一旦家財有余,便想家中族中子弟參與科考,以求光耀門楣,此舉雖則情有可原,殿下若是上書當今皇帝陛下,則必然招致申斥,且目下大明朝的讀書人素來自持清高,對這些商賈之輩可謂視若草芥螻蟻一般不屑一顧,允許商籍子弟參與科考,無疑是與方今大明天下所有讀書士子為敵,殿下何苦作此無用功,卻去枉自在朝中樹敵?”

  朱權聽得老師這般說,不禁沉吟不語,回想方才沈鵬言道若此事得以成功,商賈之輩不論南北,皆會對自己感激涕零,以供驅策,不禁還是有些心動。他昔日和沈鵬相處時日不短,深知這些商賈之輩的力量實在不可小覷。

  “以殿下看來,當今洪武皇帝陛下治國理政,最為看重何事?”荊鯤眼見朱權聞得沈鵬言語後頗為意動,深怕他做此無謂之舉,便即下定決心將此中情由訴說得更為詳盡。

  朱權聞言笑道“朱老爺子治國首重治吏,高官猶如刑部尚書開濟,武將便如昔日永嘉侯朱亮祖父子,也是難逃一死。貪墨六十兩白銀處以剝皮實草之刑,抄家問罪的貪官汙吏更是不計其數。”

  荊鯤輕輕歎息一聲“當今皇帝陛下懲治貪墨之魄力,無情手段,可謂冠絕古今,歷朝歷代皇帝所不及也。嚴令商籍子弟不得參與科考,也是自有深意其中。”

  朱權素知自己這個老師智謀深遠,所見過人,便即問道“願聞老師詳解。”

  荊鯤飲了兩口茶後緩緩放下茶盞,沉聲說道“目下大明商稅乃是三十取一,比之歷朝歷代為輕,然皇帝陛下嚴令商籍子弟不得參與科考,用意便是讓士,農,工,商中的讀書人和商賈盈利之輩涇渭分明,不得同流合汙。”轉頭之際眼見朱權面露不解之色,便即微微笑道“所謂朝中官吏貪墨受賄之事,多有官商勾結情形,官商勾結已然危害朝廷社稷,千萬黎民,若是官商一家,豈非便成了吞噬黎民,禍亂天下的洪水猛獸?所謂窮不與富爭,富不與官鬥,莫看今日沈鵬在殿下面前甚是卑微,只怕鄉間草民窮戶也是斷然得罪不起他。似他這等商賈豪富之輩,開枝散葉不過幾代之後,家族必然日益龐大,若再有族中子弟科舉高中,得以入朝為官,只怕整日冠冕堂皇之詞,便不是忠於朝廷社稷,為千萬黎民謀福祉,處心積慮的便是為自己家族生意牟利,這般家族有財有勢,朝廷律法對於他們豈不形同虛設?”

  朱權聽得老師這般訴說,不禁長長歎息一聲,暗自思忖道古往今來的貪官汙吏誠如老師所言,多有官商勾結,謀取私利之舉。官商勾結已然禍及黎民,危害天下,試想官商一家又該當是如何一般可怕的情形呢?”

  “凡事有其利則必然有其弊,概莫能免。目下大明朝科舉改為南北榜,雖則使得北方文人士子科舉入仕有了更多機會,然分省錄取貢士則必然使得座師,同鄉,同年大行其道,這些口讀聖賢書之輩一旦掌握權柄,在朝則必然同氣連枝,互為臂助。一個縣府的豪門望族不過在地方上侵佔民利,然數個豪門望族都有子弟在朝為官,加之同鄉,同年的情分,若再得家族生意利益糾葛,豈不成了唇亡齒寒之勢?古語有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他們自然而然的便會在朝中形成黨羽,淪為黨爭之勢,禍亂朝綱危及江山社稷?”荊鯤沉聲說道。

  朱權聽得老師這般詳陳利害,情不自禁回想起科考舞弊案時,河南籍禦史楊道一派冠冕堂皇之詞,禦書房侍讀張信給凌遲處死的慘狀,皺起眉頭苦笑頷首說道“科考舞弊之案純粹是朱老爺子一手炮製的冤案,然這些朝中的一乾文官縱然心知肚明卻依舊不肯放過政敵,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若是那些地方上的富商大賈子弟科舉入仕,進而掌握朝廷權柄,必然結黨營私,分作幾派鬥得血流成河,終會國將不國。”

  荊鯤長歎一聲說道“故此清流之士鄙薄盈利之輩,在朝為官者和商賈之輩涇渭分明,對於江山社稷萬千黎民,必然有福無禍。”說到這裡,轉頭注視朱權淡淡接道“皇孫殿下已然是名正言順的儲君,他日登基之時必然大力削藩,殿下須得早作打算才好。”

  朱權聞言默然,回想起徐瑛手撫隆起的腹部時一臉幸福的樣兒,冷冷說道“看來本王須得嚴整大軍,牢牢掌握反擊之力,才不會使得一家老小他日淪為刀俎下的魚肉般任人宰割。”

  一條寬闊的大河奔騰流淌著蜿蜒而去,夕陽余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之上,更顯得金光燦然。大河兩岸星羅棋布著無數大小的帳篷,各家各戶的牧民不分男女老少,皆是揮鞭策馬忙碌,驅趕著一群群的牛羊奔馳,想要在夜色降臨之前讓它們歸圈。

  這條大河名為翰難河,地處捕魚兒海北面數百裡之外。附近數百裡方圓內皆為水草豐盛之地,最宜放牧牛羊,正是被稱為西蒙古的“森林百姓”數十個大小部族棲息之地。目下這些大小部族已然被馬哈木,脫歡父子率軍征服,盡皆歸順森林蒙古中最為強大的衛拉特部族,成為了瓦剌國的子民。

  一個容貌醜陋,年約四十的衛拉特族大漢靜靜矗立河邊,遙望奔騰遠去的翰難河,胸中悲憤之情猶如滔滔河水般翻滾激蕩,難以自已。他便是衛拉特部族第一高手,在草原之上威名赫赫的“大漠飛鷹”拓羽。

  十數丈外寬大的牛皮帳中有人呼喝嘯叫不已,正是馬哈木,脫歡父子宴飲瓦剌國其余部族首領的吵鬧。拓羽聽得首領父子歡宴的語聲,腦海中想起馬哈木已然接受明朝皇帝朱元璋的冊封,成為了順寧王,不禁怒氣勃發,充塞胸臆。他昔日跟隨擔任元庭太醫的父親生活在大都,自幼學習醫術,對於漢文化所知遠較脫歡父子為多。朱元璋的兒子朱權封號乃是寧王,年過五旬的衛拉特部族首領馬哈木居然被朱元璋冊封為順寧王,這種冊封純粹就是讓人不堪忍受的侮辱。

  寬大的禦書房內隻余君臣二人,朱元璋聽聞蔣賢訴說今日涼國公府邸門外一幕以及藍玉自殺詳情,面上不由自主泛起一股怒意,便想下令蔣賢將朱權抓進詔獄囚居。

  腦海中驀然回想起自朱標早逝後,自己原本屬意的儲君燕王朱棣,朱元璋還是改變了主意,轉頭對蔣賢沉聲言道“明日一早你前往王府宣旨,讓屬下錦衣衛護送朱權回轉大寧。”

  蔣賢本欲利用朱權同情藍玉的舉動一舉將其扳倒,此時聞得皇帝如此口諭,心中極是失望下還是無可奈何,隻得躬身領旨,退出殿外。

  寬大的禦書房內靜悄悄一片,朱元璋臉上略顯疲憊之色,獨坐書桌之後。回想朱權同情藍玉之舉,他心中猶自余怒未息,想起奉自己密旨回轉應天,卻在半道被蔣賢奉旨送回北平的燕王朱棣,不禁微微歎息,暗自忖道棣兒素有韜略,此次半途而廢,只怕今生今世都不會甘心。今日為父尚在之時,你自然不敢造次,他日主少國疑之時,卻未嘗不會有那癡心妄想。

  原來他昔日讓朱權就藩大寧,成為大明朝軍權最重的親王,其意除了駐守要塞大寧,震懾漠北蠻夷外,更為要緊的便是在朱棣就藩的北平後方落下一步棋子,以為牽製,讓其不敢覬覦皇位,對朱標形成威脅。今日孫兒朱允炆被自己冊封為儲君,他日難免主少國疑,為免朱棣癡心妄想,朱權統帥大軍就藩大寧,對北平形成黃雀在後之勢則更為必要。

  第二日天光大亮時分,朱權端坐“烏雲蓋雪”之上,在一百錦衣衛的“護送”下來到城外,帶領自己護送朝鮮使節李成元,瓦剌首領馬哈木南來,留在城外的五百軍馬拔營離寨,踏上了北返大寧的歸途。

  三日之後,一個披頭散發,身材差相仿佛的“藍玉”,被錦衣衛押赴刑場,連同其三族被斬。伴隨這個洪武後期大明朝第一驍勇善戰之將身死,藍玉謀逆之案的開始,一場腥風血雨悄然拉開了序幕。

  月余時光之後,朱權駐馬一處高坡,遙望平原上依稀可見的大寧城郭,腦海中回想其徐瑛的音容笑貌,情不自禁的策馬而去,飛馳著向前奔去,將一眾軍馬和錦衣衛遠遠拋在了身後。

  正當風塵仆仆的朱權邁步踏進王府之時,已然有孕數月,腹部微微隆起的徐瑛正自端坐在臥房之中,對著銅鏡梳妝,回想朱權自護送朝鮮使者,瓦剌首領回轉大寧已然數月,不禁牽腸掛肚,甚是掛懷。

  朱權興衝衝的來到王府後院臥房之外,悄悄探首之際卻見徐瑛俏生生的背影端坐數步之外,顯見得尚不知自己回轉,心中忽起玩鬧之意,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的步入房中,意圖給徐瑛一個出乎意料的驚喜。

  豈料徐瑛自幼跟隨其師秦卓峰習武下耳聰目明,此時已然聽得輕微的腳步之聲自耳畔傳來,顯見得有人入房,不禁微微蹩起秀眉暗自奇怪。要知她身為王妃,此處臥房便是自己的貼身丫鬟不得召喚也不得擅入,卻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正欲回頭之際,銅鏡之中依稀閃過朱權賊恁嘻嘻的身影,心中童心忽起,佯作不知之態。眼見朱權躡手躡腳的來到身後,和身朝自己撲來,當即嘻嘻一笑,以右手肘朝後撞去。

  眼見朱權悶哼一聲後蜷曲著身子倒下地來,徐瑛站起身來回頭對他笑道“我當是哪一個膽大包天的小賊敢偷入王府,卻不料原來是你。”她力道把握雖是極有分寸,肘尖卻是對準了朱權腰際穴道而去,料想這個偷偷摸摸的夫君此刻已然給製住了穴道,雖則並無大礙,卻是渾身酸麻,一時起不得身來。

  朱權跟隨師傅秦卓峰習武日久,武功還較徐瑛為高,方才眼見愛妻出手襲來之際,百忙之間腰際微微避讓,已是讓過了穴道受製,此時渾身無恙,卻還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做戲之余索性微微翻起了白眼,裝作人事不省之態。

  徐瑛眼見朱權一動不動,不禁芳心慌亂,以為自己方才出手稍重間傷了朱權,忙不迭的俯下身來,湊過身子細細查看朱權情狀。

  朱權閉目裝作昏迷,鼻端傳來愛妻秀發香味之際卻是極為難受,終於忍不住狠狠打了一個噴嚏。原來徐瑛低頭查看之際秀發低垂,發梢末端掃在朱權鼻端。

  徐瑛陡然見得死魚般一動不動的朱權陡然這般動靜, 不由微微一驚,腰際卻給一雙大手牢牢抱住,身不由己的躺在地上的朱權胸口摔去。

  朱權牢牢抱住徐瑛柔軟的腰肢,在她臉頰狠狠一個濕吻,眼見愛妻粉頰酡紅,羞不可仰之態,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大笑起來,享用之際感覺徐瑛腹部微微隆起,驀然回想起她已然有孕數月,便即將她輕輕嬌柔的身子翻轉,躺臥在自己懷中。

  徐瑛雖則昔日做姑娘之時也是個活潑性子,無奈身為王妃後須得在一眾下人面前講究個端莊賢淑之態,此時青天白日被夫君牢牢抱住,還是羞不可抑,便想掙扎著站起身來。豈料朱權軟玉溫香抱個滿懷,自是不肯放手,當即亦喜亦嗔道“大白天的這般瘋勁兒,哪裡還似一個王爺和統帥。”

  “你不是說小賊麽,本王今日偷香竊玉而來,那裡還須講究這許多。”朱權笑嘻嘻言道。

  徐瑛聞得朱權口說什麽“偷香竊玉”之詞,忍不住輕輕啐了他一口,掙扎著擺脫朱權的懷抱,站起身來整理衣衫,回頭眼見朱權懶洋洋的仰臥床頭,沒好氣的佯怒道“你回轉應天,如何這許久方才回來?輝祖一向可好?”

  朱權聞得徐瑛問及其弟徐輝祖,回想起在應天前往魏國公府邸拜訪之際,這個舅子對自己的冷言冷語,不禁有些頭疼,苦笑道“還能如何?每次這小子見了我便如包公一般黑口黑面,恨不能將本王一刀鍘了頭去,氣色精神頭倒是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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