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旨?即便經歷重生事件,銘公子一顆心可以大到容納天下,還是被這一嗓子嚇個趔趄:“誰喊什麽?我是不是喝多了?聽蹭了吧?”
什麽叫他聽蹭了,整個酒店眾人卻沒有聽錯,所有人離開座位齊齊跪倒在地,包括英國公世子張世澤,包括魏國公兩個兒子徐仁爵和徐文爵,包括過來捧場的曹變蛟,整個大堂只剩下孫銘傻乎乎站著。
門口中間那個太監臉一沉,公鴨嗓提高調門再次叫道:“孫銘接旨!”
真跪呀?銘公子真心不想跪,問題是身在明朝想不跪也不行:“孫銘在此!”
不是說接旨有諸多講究麽?不是說還要清場灑掃還要沐浴焚香麽?銘公子不知道,聖旨也有很多種,今兒不過是口頭宣召罷了:“皇上宣孫承宗之子孫銘即刻上殿覲見,走吧!”
什麽情況?銘公子不過是一個秀才,距離大明皇帝隔著整個燕京城呢,怎麽就被宣召上殿覲見了?不只是孫銘一臉懵逼,其他人也被這個消息雷到了,秀才僅僅是秀才,居然有機會面聖,這家夥祖墳冒青煙了吧?
別人不會知道,銘公子沒想過跟那個崇禎皇帝見面,事到臨頭卻根本不能拒絕:“學生領旨!”說完回轉頭,“各位兄弟姐妹失陪,若是銘倧回不來,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告辭!”
“公子!”
這家夥也忒搞笑了吧?徐仁爵捂住臉,張世澤啼笑皆非,曹變蛟卻是一臉的震驚。其他人有面見聖上的機會,簡直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這位卻混不當回事,甚至還有搞笑的心情呢。
曹將軍自然不知道,孫銘真的是抱著上刑場的念頭,因為他知道自己是這個世界的大BUG。搞出來的瀏河山基地見不得光,說白了處處是禁忌,若真的被錦衣衛盯上,他妥妥的九死無生啊。
宣召有點急,銘公子甚至來不及更衣,就被內監帶到皇城。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機會登上朝堂,跟前世花錢參觀不一樣,跟前世的規製布局似乎也有不同。這就是明朝的皇宮內院啊,巍峨雄偉凜然不可侵犯,每一個到這裡的人,似乎都會被如此雄壯的皇城震懾。
即便來自四百年後,心大如鬥的孫銘,也被森嚴的氣氛壓製,城牆上旌旗招展軍人雄壯,跟前世的儀仗隊有的一拚。看來愛面子是民族傳統啊,據說錦衣衛最初的職能,就是用來充門面的,後來才改變成了特務機關。
嘖嘖嘖!一邊走一邊欣賞,銘公子感慨萬千,這才是大國氣象呢。難怪人家說明朝是猝死的,看眼前一派興旺,誰能相信十二年後,堂堂的中央帝國皇帝,被一幫泥腿子義軍掀下寶座後自殺,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終於走到文華殿,宣旨太監見銘公子還跟著往前,趕緊拽住他。就這麽一會功夫,殿前將軍已然如臨大敵:“幹嘛?不是宣我覲見麽?難不成隔著門檻說話?這也太不恭敬了吧?”
汗!誰也沒想到,孫銘嗓音如此宏亮,連大殿內君臣都聽的一清二楚,這家夥中氣十足啊。宣旨太監哭笑不得:“規矩!規矩懂不懂?無論何人不聽宣召擅自進殿死罪,難不成你想要被砍頭……”
“宣!”
不等宣旨太監說完,裡面已經傳來聲音,宣旨太監鄉裡面一鞠躬,這才引領孫銘走進大殿。當年孫銘參觀過的文華殿,卻不是眼前這個,寬敞的大殿擠進來幾十個老幹部,還真的有點壓抑呢。
今兒孫銘是打定主意裝傻到底了,一路昂首挺胸向前走,
一雙眼睛上下打量高高在上的明思宗朱由檢。皇帝身邊的太監咳嗽一聲,剛要叱責孫銘,卻被崇禎皇帝製止了,這種愣頭青還真第一次見。 皇帝也有好奇心,好奇一個人被突如其來召見有什麽反應,銘公子一直走到溫體仁身邊,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
咳咳咳!殿中咳嗽聲一片,這家夥是學戲台上的樣子,根本不懂一點面君的規矩。崇禎皇帝也笑了:“免禮!抬起頭來說話!”
抬頭不起身多累呀,銘公子不管那些,直接站起身然後深深一揖:“謝主隆恩!”
“休得無禮!還不跪下!”
老混蛋!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孫銘卻很清楚一點,自己被宣召覲見,九成是溫體仁的勾當:“大膽!吾皇萬歲金口玉言已然赦我免禮,你想要抗旨麽?這座大殿內,乃至普天之下率土之濱,吾皇所說每一句話都是聖旨,或者你另有說法?”
誅心之語啊!一句話就把溫閣老變成忤逆之臣, 這張嘴太黑了!溫體仁忽然後悔把孫銘弄來了,他趕緊跪倒在地向上面叩首:“陛下臣錯了!”
有意思!崇禎皇帝很久沒有見過這麽有趣的少年了:“孫銘溫閣老舉薦你出使金國,你可願意?”
啊?孫銘傻在當場,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姓溫的反擊如此狠辣。居然一杆子把自己置於死地:“陛下學生本布衣,置身此處已然有罪,奉命奏對更是觸犯禁忌,故而草民不敢說也不敢問。”
朝堂上所有人都聽你胡鄒八咧,你還不敢說不敢問呢?蔡國用都被自己的學生氣樂了,崇禎皇帝似笑非笑看著孫銘,隨即向溫體仁一揮手:“溫閣老平身!你如何才敢說敢問?”
給機會了?孫銘揚聲道:“草民最愛看史書看戲,裡面說言官無罪,甚至可以風聞言事,草民鬥膽就要一個隨便說話的權利吧。草民不要官,學生還年輕,前途無量,故而不敢越級晉升耽擱自己的大好前程,越明年學生必當入此殿中!”
真敢說呀,誰都知道越明年啥意思,他是說自己一定可以高中進士,只有進士殿試才必然出現在這裡。小家夥有意思,不要官卻要權,還是言官的權利,此子精明的很呢!
朝堂上都是官場老人,銘公子那點小心思,一眼就被看破。崇禎皇帝微微頷首:“準!”
一個字就完事了?孫銘搖搖頭:“草民聽聞有免罪金牌,若吾皇萬歲賜草民胡言無罪的金牌,學生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況且口說無憑,故而還請吾皇萬歲,給草民一個小憑據,拿在手裡才敢胡言亂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