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大人一皺眉冷哼一聲:“不是告訴他們，不許任何人來家中賀壽麽?等等你說誰?苦兀伯孫大人?孫承宗的那個兒子?征南大將軍孫銘?他怎麽來了?”
　　要知道此前二人從來沒有過交集，作為當朝紅人，似乎跟一個被貶黜在家的老人毫無瓜葛。李大宏苦笑道:“據說皇上恩準孫大將軍，讓他在家中養傷，卻一人一車到家門口了，讓他進來嗎?”
　　這不是混帳話麽，人家登門賀壽哪有拒之門外的道理?李邦華親自到門口迎接，雙手抱拳哈哈一笑:“苦兀伯能來，實在是讓李家蓬蓽生輝，老朽實在是三生有幸！”
　　難怪李邦華如此謙虛，李大人已經賦閑在家很久了，真真是門前冷落車馬稀。孫銘哈哈一笑:“銘倧愚鈍，不會跟紅頂白，只知道老大人性情耿直，跟在下性情相近，故而特來拜壽！這點薄禮還請笑納！”
　　的的確確是薄禮呀，小孫大人送的薄禮居然是一幅字畫，還是他自己親筆畫的。在座的李家人都有點犯迷糊，這位到底是幹嘛來的?既然是祝壽來了，自然是為了跟李家陶瓷，偏偏拿出如此簡陋的禮物，他也不怕丟人?
　　小孫大人當堂打開拿在手中笑道:“末學後進不敢跟老大人談錢，談錢太俗！論文後生晚輩也差了一點底蘊，倒是聽聞李家有人好樂舞，故而獻上一幅公孫大娘舞劍圖，還請笑納！”
　　提起那個好樂舞的孫子，李邦華一滯，隨即尬笑兩聲:“去去去！把那個不成器的東西找來，只是不知孫大將軍如何得知，李家有不成器子孫?”
　　想起那對父子，銘公子也笑了:“那日在終南山有一面之緣，對了別忘記把小葉子也叫來，我跟他父子有緣。”
　　其實李邦華的壽宴，真真是家族宴飲罷了，小孫大人算是唯一的外客。連門生故吏都沒有登門賀壽，足見李邦華是何等的孤傲清高，肯定是事先拒絕一切往來，才造成今日之局面。
　　否則以大明王朝尊師重道之風氣，那些學生不登門拜訪會被唾沫星子淹死，硬著頭皮也是要登門給先生拜壽的。不一時，在後宅的李美成和李葉父子來了:“孫兒恭祝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重孫給爺爺祝壽！”
　　當小葉子已出現，孫銘眼中頓時沒有了別人，他像是勾引小紅帽的狼外婆:“小葉子還記得我嗎?”
　　啊！李葉被嚇了一跳:“你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龍！”
　　咳咳咳！李家人全都被嗆到了，李邦華老臉一黑差點爆粗口，李老爺子可不想丟人丟到外頭去，索性一揮手把其他人全都趕出去了，掩耳盜鈴啊！
　　子不教父之過，李美成羞得滿面通紅，小葉子太失禮了:“不許胡說！那日孫大將軍是懲治違法之徒，是維護大明律的尊嚴，你怎麽可以如此胡說八道?”
　　哈哈！孫銘擺擺手卻不生氣:“記得惡龍就好！來來來看看這幅畫，你要是能看出來不一樣的東西，我送你一樣寶貝！”
　　送一樣寶貝?李葉看向李邦華，後者自然看出來了，小孫大人就是奔著重孫子來的。只是李邦華搞不懂，這個偏房的重孫，連正堂吃飯都沒有資格上桌的孩子，怎麽就入了孫某人的法眼:“去吧去吧！”
　　小家夥看著孫銘，眼睛裡還是有著深深的懼意，不過還是緩緩走到近前:“那寶貝能讓我經常吃肉麽?”
　　李美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兒子居然跟外人要肉吃，當爹的簡直是丟盡了臉！這孩子已經多久沒吃肉了?孫銘一陣心疼:“能！一定能！你先來看！”
　　不就是一幅畫麽?所有人都沒有把這幅畫當回事，也不過是線條和彩墨而已。不見有什麽驚人之筆，只是李葉看一眼驚呼一聲:“下雨了！劍雨！好嚇人！”
　　額的個神呐！真的撿到寶了！孫銘沒想到，李葉真的能看穿自己在畫上留下的劍意，他強自按捺心中激動:“好！這幅畫送給你了！來人！把車上的禮物搬下來，這就是我送給你的寶貝，你看能不能買肉吃?”
　　如果沒有工部尚書劉遵憲的介紹，孫銘不會給這對父子送錢，那的確太俗了。登門祝壽送錢，你當是尋常人家隨禮份子麽，簡直是羞辱李邦華李大人麽。
　　但是知道李美成早已經家徒四壁以後，孫銘就改了主意，給小葉子一千兩紋銀！李邦華變了臉色:“這如何使得?苦兀伯萬萬使不得，李某在朝中做官多年，從來不肯接受……”
　　孫銘忽然變臉了:“李老先生多慮了吧?您還當自己是兵部尚書?還是高高在上的閣老?您覺得孫某人有必要賄賂一個丟官在家的老人麽?”
　　他這張嘴也忒黑了吧！誰聽過這麽說話的， 你等於是啪啪的打臉啊！要知道，老李大人跟孫承宗差相仿佛，小孫大人如此說話完全沒考慮輩分和尊卑，不是說高官才尊嚴的。
　　如果單純論年紀，大明王朝十六七年一代人，老李跟小孫大人只見差著兩輩兒人呢！李邦華反而笑了:“的確沒有必要！”
　　對了麽！孫銘點點頭笑道:“我只是感覺跟這對兒父子有緣，而且過幾天本府要慶賀一番，還要請這位先生到府中樂舞一番，這不過是一點心意罷了。若老先生還覺得過意不去，或者這一千兩紋銀，買大人一幅字畫如何?”
　　買自己的字畫?什麽時候老李的字畫這麽值錢了?一千兩紋銀絕對不是小數字，李邦華深吸一口氣:“既如此那就多謝苦兀伯！來人筆墨伺候，算了吧還是拿一福舊作送予孫大人的好，那是老朽當年得意之作！”
　　什麽時候畫的真心不重要，畫的是什麽也不重要，孫銘只是想光明正大花一千兩紋銀罷了。其實跟孫大人家宴相比，李家的壽宴堪稱寒酸，孫大將軍卻也吃的津津有味，最遺憾的是，李葉不肯到身邊來跟他互動。
　　多好的一個練武苗子，居然被那場大戰嚇破膽了，不會就此不敢學武了吧?如果留下心理陰影就太暴殄天物了！小孫大人帶著遺憾離開，卻不知自己的行蹤，始終被錦衣衛盯著，分分鍾都回報道崇禎皇帝那邊:“去了李邦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