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冰冷又陰沉的眼睛，讓米瀾意識到，自己若是惹怒了她，她真的能說到做到。

人命在如今的何柔眼裡竟然這般低賤，從她口中說出的要人性命，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這麽簡單。眼前的何柔，讓米瀾想起一個詞:殺人不眨眼。

曾經極為溫柔的一個人，現在竟然變得這麽可怕，太不可思議了。

“你已經回來，你不會這麽做。”

“不會?惹急了我，我什麽都做得出來。你非要現在就去告訴彥辰，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丟下去，這麽高，摔下去死狀肯定很慘。你猜，到時候唐易升還能不能認出你的樣子?”

“何柔，你敢。這是在霍氏！”

何柔早已經沒有以前的溫柔和耐心，更不願意聽到別人忤逆自己的意思。她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顯，米瀾還想反抗，那就怪不得她了。

何柔一聲冷笑，眨眼間將米瀾拖拽到最近的邊上，身後就是萬丈高樓，風呼呼地吹著，米瀾被她按住，半分都動彈不得，半個身子都在外面。她本來就有些怕高，此時被何柔按住，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下意識緊緊抓住了何柔，生怕她突然動手，真的將自己推下去。

“現在，你覺得我敢還是不敢?”

米瀾嚇得連連點頭，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何柔追問道:“記住了，你什麽都不知道。聰明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嗎?”

“知……知道了。”她想過反抗，只可惜，自己在何柔面前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有些事情，心有余力不足，她也無能為力。

米瀾在心裡對雲瑤說了一句‘對不起’，可以的話，她也不想這樣，關鍵是，她現在根本沒有別的選擇。看何柔現在的樣子，她真的怕，自己如果告訴霍彥辰真相，她真的會對唐易升下手，對自己的家人下手。

之前她說，自己過去這九年裡有很多難言之隱。大概就是這些難言之隱，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嫻熟的手法，陰狠果決，眼神中散發著的殺氣，絕不是尋常人會有的。她看起來，更像是職業殺手。

直到何柔將她放開，米瀾過了好一會，緩過勁來，這才小心翼翼問了一句:“你……這幾年來，是不是做了職業殺手?”

不過，她想不明白的是，何柔是怎麽變成職業殺手的?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那就是她所說的難言之隱嗎?

有什麽天大的事情是霍彥辰出面都不能幫何柔解決，非要她自己入了這麽個無法回頭的行當才能完成?

就算在九年前，以霍彥辰的能力，一般的問題他也能解決，又怎麽需要她犧牲這麽多。

米瀾在她三米外站著，不敢再上前，這樣的何柔讓她覺得害怕。

緩過勁來，她又覺得，何柔應該經歷了很多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她試探性問了一句:“你有沒有想過，當年如果你將自己的難言之隱告訴霍彥辰，或許，你們不必分開九年，問題也能解決。你當時，並沒有選擇相信霍彥辰。”

此話重重落在了何柔的心裡，那個時候，她容貌被毀，連她自己都無法接受自己的樣子，哪兒來的勇氣去找霍彥辰，再讓他知道，原本乾淨的何家，其實藏著很大的秘密，甚至有可能給霍家帶來麻煩?

她很清楚，霍家清白，霍家的長輩絕不允許任何事情玷汙霍家的名聲。

再者，她更想維持自己在霍彥辰心目中完美的形象。從來，他都只看到自己好的一面，如果讓他知道，原來自己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好，何柔真不知道，

自己該如何面對他。種種原因，讓她選擇了逃避。

那個時候，她也不再R市。當得知，所謂何柔的‘肉身’已經被火化，何家的後事也處理妥當時，何柔心裡唯一一點勇氣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當時的她放不下自己的弟弟，直到，她打聽到，自己的弟弟被霍彥辰照顧得很好。學業方面，霍彥辰都安排妥當了。她想，弟弟依靠著霍家，以後會有美好的未來，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只會成為弟弟的累贅。

還不如塵歸塵，土歸土，讓何柔入土為安，而她，也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當時的她一心以為，自己為父母報仇後，也不會活下來。畢竟，那種事隨時可能出現生命危險。也許，她還沒有給自己的父母報仇，就已經丟了性命。誰知道，她竟然能一直活到現在。

等她報仇以後，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習慣了殺手的生活。很多細節，一旦習慣後就很難改變。如果有別的選擇，她也不想這樣的。

現在她回來了，不奢求所有人都能理解她。她只希望，彥辰和弟弟聽了自己的解釋後，能夠理解，接納自己。

他們兩個是她生命中最後兩個親近的人，除了他們，何柔再無親人。

米瀾看著何柔孤單的身影，心裡也不是滋味。但是，有些事不是同情憐憫就管用的。終究，對和錯還是要分明，不能因為苦衷二字，就忘記了原則。

“何柔，其實你自己心裡很清楚，這麽做，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你就不能放下嗎?”

“他們是我的全部。”何柔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格外孤獨:“你不會明白的，放棄了他們，那你告訴我，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米瀾險些說出了口，在所有人的心裡，何柔本來就是一個死人。

“其實，你可以換一個身份，去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生活。”

何柔苦澀地笑了起來:“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的。”

讓她忘記過去的一切，重新生活，那就等於告訴她，這九年來的堅持是假的，信念也是假的。沒了信念，她還如何活下去?

米瀾看著她孤獨冰冷的身影漸漸遠去，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她開始矛盾起來，何柔看起來有些可憐，可是，就因為這樣，她就該不擇手段去毀掉別人的幸福嗎?

畢竟，當初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隱瞞自己活著的事實，那不就是放棄了霍彥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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