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我的名字?

　顧雲傑立刻想到了諸多鬼故事和恐怖電影中的固定橋段，這種情況下應該不能直接回答自己的名字的，因為他的名字肯定不在花名冊上，也就不是喻強的學生。

　一旦說出名字，就等於觸發某種“開關”，很可能導致幕後的惡意機制發動攻擊。

　雖然現在的紅星中心校並不是電影，但顧雲傑有理由相信，如果真的存在某個躲在黑暗中操縱、觀察這一切的地煞，還熱衷於讓人表演日常生活場景的話，那它就很有可能“讀取”到這種早已被使用過無數次，幾乎約定俗成的“驚嚇模式”，讓事情按照固有的邏輯前進。

　所以，不能照它預先架設的模式反應，那會失掉主動權，最好是在不刺激它的前提下“不按牌理出牌”。

　雖說顧雲傑對斬靈飛刀和葉黃泉檔案的實力有足夠自信，也不想在當前階段就撕破臉皮，大打出手，萬一教室裡的人還有一兩個沒有變異，可以救出去呢?

　所以，現在既要配合喻強，又不能完全照他的步調前進，一邊周旋，一邊摸清情況才是正途。

　閃念間，顧雲傑已打定主意，看著喻強凸出的雙眼，反問道:“喻老師，你怎麽回事?連自己班上的學生都認不清了，反倒來問我的名字?”

　喻強一怔，身體微微後仰，似乎在仔細辨認顧雲傑到底是誰。

　不給他反應的機會，顧雲傑又道:“我出來找同學的，結果他們已經被你開除，那我要回去接著上自習了，喻老師你也回教室嗎?我跟你說，沒你盯著，大家自習都不認真了。”

　喻強被他的話成功轉移了注意力，將花名冊收起，點頭道:“回去，要回去盯，初三學生的自製力還不夠好，晚自習聊天走神看小說的太多了，必須得看著。”

　說完他轉身就走，剛走出兩步又停下來，脖子朝右方轉動，一直轉了接近180度，直勾勾地盯著顧雲傑:“跟上啊，同學，趕快回教室。”

　正常人的脖子根本不可能扭到這程度，對眼前無比瘮人的景象，顧雲傑暗歎一聲，喻強看來已失去了人體的正常功能，沒救了。

　“來了。”

　跟在喻強身後一米多遠的位置，顧雲傑一步步來到教學樓左邊的樓梯，在黑暗中往上走。他看到前邊喻強的腳步僵硬，兩條腿機械抬高又放下，雙手緊貼腰部，整個上半身像石頭一樣紋絲不動。

　走到三樓的樓梯口時，一道身影突然冒出來。

　“喻老師，您回來了，還有……”

　他沙啞的聲音停頓了，叫不出顧雲傑的名字。

　“這位同學是主動回來上晚自習的，這種認真好學的精神值得鼓勵。”

　喻強走上最後一階樓梯，站在三樓樓道口，對剛剛出現的身影道:“四個學生逃課，隻回來一個，你這個學習委員要檢討反思，怎麽提高同學們的積極性和凝聚力。”

　“是，是，喻老師說得對，我文化不高，您還安排我當學習委員……”

　顧雲傑走上最後一級台階，看到了這個“學習委員”的樣子，他是個奔四的中年人，頭頂已禿了半截，絲絲縷縷的黑發掛在頭皮上，還有一些垂下來，繞著右邊太陽穴的空洞。

　他臉上沒有表情，或許因為他已經做不出表情，只能用聲音表達自己的意思。

　這個人也已經死了。

　顧雲傑暗暗搖頭，跟在兩人身後走進了初三二班的教室。

　嘈雜的聲音一下平靜下去，所有人都看向門口，盯住進來的三人。

　顧雲傑迅速環視教室，將室內情況記在心裡。

　講台邊站著一個高挑的女生，腦袋上扎著馬尾，面色蒼白，眼圈發青，表情卻帶有一股亢奮，看喻強進來，立刻迎上前去，將手裡的教鞭交給他，然後昂首挺胸地回到第一排正中間的位置坐下。

　顧雲傑猜測，她應該就是“班長”舒小蕾，趙星海念念不忘的那個姑娘。她如今的樣子說不上很好看，但只要把臉洗乾淨，好好睡一覺，恢復她本該有的精神面貌，還是十分秀美的，只可惜……

　顧雲傑一時判斷不出她現在是活著，還是已變異為地煞控制的行屍走肉，從她外表上看不出明顯的痕跡，於是按下疑惑，轉開目光，掃向教室的其他角落。

　這間教室不算很大，根據桌椅的擺布來看，滿打滿算能坐45個學生，如今大約有三分之一的位置空著，和趙星海所說出現了矛盾。

　他說教室裡滿滿當當都是人，但經過一天多時間，已經空出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顧雲傑立刻想起樓下花壇裡那四個“逃課學生”，看來喻強處理掉的不只那四個，即使加上在便民超市外被趙星海打掉的兩個，也應該還留著更多人才對。

　然而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消失了。

　顧雲傑心裡升起一股怒意，他越來越肯定有一個地煞在幕後操控這一切，將這幾十人的生命和尊嚴玩弄於股掌之間。

　“同學，請你坐下，晚自習還沒有結束。”

　喻強走上講台，把滿是塗鴉的黑板擦乾淨，朝顧雲傑道。

　顧雲傑不打算現在就發難，徑直走到教室最後一排，隨便找個空位坐下，左右看看，發現這一排連自己在內只剩三個人，而在靠牆角的位置，靜靜站著一具人體骨骼。

　普通教室裡是不會有這種東西的，從那骨骼上還沒剝離乾淨的血絲和隱隱傳來的血腥味，讓顧雲傑瞬間明白了“它”的身份。

　謝謝你救了趙星海一命，王路明同學。

　收回視線，顧雲傑不動聲色地看向講台，順手往課桌抽屜裡一摸，摸到了一本筆記本。

　……

　吱——

　刹車的聲音在深夜裡顯得格外明顯， 林偉平拉下手刹，將車穩穩停在了老城區一條安靜的街上。

　路燈光暈昏黃，照亮幾人前方那一塊兒，凌晨4點，萬籟俱寂。

　孫浩打開車門跳下來，四下看了看，指著前邊的小區道:“應該就是這兒，小顧家就住那裡頭，7幢2單元，現在他家裡應該住著三個人:父親、母親和舅媽，李國良和錢忠都在賓館。”

　李大同也下了車，警惕地看看周圍，突然發現林偉平還穩坐在駕駛座上，朝他道:“你幹嘛呢?怎麽不下來，真把自己當司機了?”

　“不是，老大，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對……”

　林偉平探出頭，朝孫浩揮了揮手機:“桃子和張順一直聯系不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