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傑集中精神，盯住空無一人的大院。

　現在，他們一行十多人站在楊晶晶工作的大院外，兩邊的道路已拉起隔離帶，請其他車輛繞行，更多前來協助的工作人員等在外圍，只有孫浩和他的屬下在大門口，簇擁著顧雲傑，順便保護楊晶晶三人。

　院子裡並不止宣傳口一個部門，還有其他幾家單位，正值周末，沒有一個人上班，格外安靜的環境正好方便他們調查。

　顧雲傑首先看向大門右側的保安室，裡邊已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十來個平方的房間裡似乎什麽也沒發生過。

　透過靈氣觀測透鏡，顧雲傑沒從保安室裡看到任何靈氣的痕跡，於是他將視線轉向院子盡頭的辦公樓。

　那裡……似乎有東西。

　刹那間，他在四樓某個位置瞥見了一抹暗紅色。

　不是若有若無的稀薄靈氣，而是頗為明顯，幾乎凝成實體的東西。

　“文韜”應該就在那裡。

　“我上樓去看看，你們等在大門口，別進去。”

　叮囑一聲，顧雲傑跑進院落，蹬蹬瞪地衝上樓，朝著剛才看見靈氣的地方過去。

　很快，顧雲傑來到四樓，借助靈氣觀測透鏡，他有一次鎖定了那道影子，而對方顯然不知道它已被發現，縮在辦公室門邊，似乎想搞個偷襲。

　唰。

　顧雲傑沒給它機會，直接喚出斬靈飛刀，道道寒光在他身邊一閃而過，朝那道影子激射而去——

　鐺！

　幾乎同時響起的聲音裡，那面牆壁被炸成蜂窩，但暗紅色的影子並未在當中，它以超乎常人的迅速和狡黠化身一層霧氣，呲溜一下就鑽進了大門半閉的辦公室裡。

　知道逃跑，有點智慧。

　顧雲傑挑挑眉，大步走進辦公室，擁擠凌亂的場景中，他看到紅影站在一張辦公桌後邊，五官模糊的臉上微微蠕動。

　“文韜?”

　顧雲傑叫了“它”的名字。

　紅影沒有回答，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它只是微微挪動身軀，往靠窗的位置移了一點，就在顧雲傑覺得它要逃走時，突然聽到腦後傳來細微的沉重風聲，猛一回頭，斬靈飛刀爆射，像一場夏夜裡的驟雨，將後面牆上的東西撕成了碎片！

　嘩啦啦——

　無數玻璃墜地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內響起。

　他剛剛斬碎的是一面掛在牆上的鏡子。

　鏡子……

　顧雲傑心裡一動，想起楊晶晶的經歷，突然明白了什麽。

　他轉回頭，發現辦公桌前的那道紅影已經不見了。

　聲東擊西，趁機逃走，算你聰明。

　不過，這點小聰明也就到此為止了。

　將斬靈飛刀的數量開到最大，形成一道包圍全身的大，顧雲傑調動自身靈氣，給它們一一“分配任務”:每扇窗戶前兩把，每道門前兩把，還有三把守在兩個樓梯口，剩下的在走廊上巡遊，讓刀光遍布整個4樓。

　然後，顧雲傑帶著剩下的刀鋒來到5樓的女衛生間，也就是楊晶晶第一次看到那血腥場景的地方。

　他第一次嘗試這麽做，對身心的負擔都比較大，但他認為有必要試試，既然是正式出征前的練手，那就當一次壓力測試吧。

　衛生間裡，牆上的大鏡子寂靜無聲，顧雲傑盯著它看了幾秒，忽然一笑，朗聲道:“出來吧，我已經看見你了。”

　靈氣觀測透鏡還掛在他右眼上，透過這片明澈的玻璃，顧雲傑看到剛才那個紅影正躲在鏡子裡，讓鏡中呈現出完全不同的畫面。

　一個渾身染血的年輕人蹲在鏡中的地面上，那片地也被血染得鮮紅，在他身邊，有幾塊疑似血肉的東西慢慢蠕動，而他的臉朝向鏡子外，茫然又充滿仇恨地看著顧雲傑。

　“出來，不然我立刻打破這裡所有的鏡子，你應該沒辦法跳那麽遠。”

　通過鏡面跳躍，這是顧雲傑想到的，他從紅影剛才的動作和楊晶晶的講述中，找出了對方的行動邏輯。

　長寧市這片土地上的幽魂正在活化，變得強大，它們擁有特殊的能力自然也在情理當中。

　文韜受什麽影響變成這樣，顧雲傑不知道，但既然它已迷失自我，成為嗜血的惡魔，那就只能被消滅。

　鏡中身影慢慢站起來，它完全確定顧雲傑能發現自己，躲藏沒有意義，但它也不甘心引頸就戮，還是要搏殺。

　或許，以它的智慧，只能有這一個選擇。

　唰拉——

　暗紅色的影子猛撲過來，像從鏡子裡驟然冒出一條凶殘的蟒蛇！

　顧雲傑不退不讓，心念一閃，斬靈飛刀爆衝而起，瞬間將它斬成數段！

　啪啪。

　血肉落地的聲音交錯響起，紅影終於顯出身形，它不再是成年人的體態，而變成了四塊蠕動的血肉，在衛生間的地磚上顫動。

　顧雲傑後退一步，不想離這幾塊爛肉太近，這套衣服他還想穿去雨霧村呢。

　很快，他看到其中一塊血肉上浮出了一張臉，它只有半張保持著人的模樣，另外半張生滿血肉凝成的贅生物，像某種惡性腫瘤正在瘋狂生長，不斷拉扯著他的表情和皮膚。

　還是人的那半張臉看向顧雲傑，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透過靈氣觀測透鏡，顧雲傑發現這半張臉的暗紅色明顯減退，那股力量似乎正在喘息，立刻問道:“你是文韜?”

　“我……”它動動嘴唇，吃力地發出聲音，虛弱而痛苦:“我不知道。”

　“不知道?”

　這是大腦被完全破壞，導致記憶和人格都喪失了嗎?

　“我不記得了……”它作為人的那半張臉不時抽動，仿佛正在對抗一股巨大的力量:“小娟給我送飯盒來， 我吃了就……讓她吃她不吃，說吃過了，然後，然後……”

　“然後呢?”顧雲傑問:“小娟就是你女朋友吧，她在哪裡?”

　“在這裡……”

　另一塊血肉顫巍巍地轉過來，那上邊也呈現了一張，不，半張面孔，是個長相甜美的年輕姑娘。

　她瘋得似乎比文韜更厲害，並沒有看顧雲傑，也不看文韜，眼睛不住地往上翻，嘴裡呢喃道:“他最近總是加班，總是說太忙，我可不信，他多半勾搭上了別人，比如他們辦公室那個楊晶晶……可惡，一面跟我說結婚，一面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

　因愛生恨?

　顧雲傑可沒興趣聽這些小情侶的八卦，看向文韜:“你是吃了她給的飯盒才變成這樣的?那裡邊有什麽東西?”

　“一……一塊烤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