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
蒙二扛著碩大的野豬邁進門檻,身後的獵犬都還給了村裡的幾位老獵人,當然也不會虧待它們,野豬宴剩余的肉自然也是留給獵犬的。
剛剛跨進門檻,蒙二就發現小院裡的氣氛有些凝重,偷偷收回伸出的腳,身體往後挪了挪,想要從後門溜進去。
“站住!”
“跪下!”
蒙老先生看著蒙二鬼鬼祟祟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哦。”
蒙二嚇得一個激靈,肩上扛著的野豬也滾落在地。
雖然不知道錯在哪裡,可在家裡蒙老先生的話大抵是比聖旨還要管用的,也沒猶豫飛快的跪在門口,眼神可憐巴巴望向院內。
“這是祖宗的遺物,拿到大堂供奉起來。”蒙老先生杵了杵拐杖。
“供奉?”贏胖子眉頭微皺。
“也罷,放到我房間櫃子裡面好好保存起來吧。”蒙老先生頓了頓揮了揮手作罷。
蒙二也是隨即起身,從桌上接過兩副戰甲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裡,看著戰甲上的刀劍相擊的痕跡有些愣神,粗糙的手掌輕輕撫摸過戰甲的表面,戰甲表面還有很多細小的坑洞,顯然戰甲的主人也是身經百戰之輩。
“這是?”蒙二眼神中帶著疑惑。
“蒙恬將軍和蒙毅將軍的遺物。”徐長生笑著解釋道。
蒙氏一族的家譜中,往上不知道追溯多少代看能看到兩人的名字,遙遙兩千多年的歲月可在蒙氏家族的眼中,那些名字依舊綻放著奪目的光彩。
……
下午六七點的光景,
蒙家院子裡熱鬧非凡,
總共十幾張桌子都坐滿了村子裡的男女老少,剛剛滿月的娃娃咬著奶瓶躺在母親懷裡,村子的大老爺們抽著旱煙吞雲吐霧,當然村裡的不少中年婦女都是在廚房裡忙活著。
蒙大正端著桶裝白酒給村裡的長輩倒酒,蒙二則躺在角落裡唾沫橫飛的給村子裡同齡的閑漢吹噓著自己打野豬的驚險過程,驚心動魄的背後確是十幾條獵犬陪著野豬遛彎,待野豬精疲力盡癱倒在地的時候優哉遊哉的拿出背上的長矛一擊斃命。
看起來很是簡單,可困獸之鬥卻是尤為凶險,如果沒有插中眼眶野豬的反撲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
“大家安靜一下。”蒙老先生站在台階上腰杆挺得筆直,村裡聊得熱火朝天的老少爺們也是停下了嘴裡的閑談,看向台階上的老人。
“今天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兩位貴客。”
“這位是贏先生,這位是徐先生……”眾人也隨著蒙老的介紹看向木桌旁的兩人,村裡不少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看清徐長生的面容後面色染上了一層粉紅,這位徐先生實在太過俊俏了些。
“你說徐先生有沒有女朋友?”
“要是能入贅到我們村子裡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要是能娶我,估計我做夢都得笑醒。”扎著雙馬尾面容清麗的姑娘雙手捧在手心對著身旁的同伴小聲的憧憬著。
“你個小妮子,整天就知道做夢。”
“還笑醒呢?我看啊,你是現在都還沒睡醒吧,就是可惜村子裡的規矩,不然你非得追著跑出山去。”一旁的同伴點了點她的額頭揶揄道。
村子有很多並不成文,卻世世代代恪守的規矩,比如村子裡的男人可以取外面的女子,但是不能當上門女婿,村子裡的姑娘也可以找外面的夫家,不過直接上入贅這一說法。
條件看似霸道苛刻了些,但這也是維持這個村子幾千年來不被分散的舉措,好在村裡一直都比較富裕,倒也很少出現打一輩子光棍或者女大愁嫁的情況,放眼歷朝歷代的亂世村子就更加吃香了,像極了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再加上村子裡本就是蒙氏後裔,祖上的武藝並沒有完全的落下,何況長期處在山林和野獸搏鬥,即便山匪橫行也威脅不到村子的安全。
而村子不少老輩人聽清蒙老的介紹後都是目光灼灼的看向贏胖子,贏胖子對於村裡的眾人來說並不是太過陌生,畢竟當初也在村子裡待了兩個多月的日子,平日裡雖然多數時間都在蒙老家裡,可或多或少都有些接觸,隻覺得他是個怪人,很多習慣和言語太過匪夷所思。
蒙老先生之前不願意多講,村子裡自然也沒有人敢多問,就這麽耽擱了下來,如今蒙老先生鄭重的介紹,不少知道些許從中實情的老人都是眼眸低垂,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村裡的年輕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明所以的看著酒桌上的老人,有些惴惴不安。
蒙老先生有意無意間和村裡上了年紀的老輩人時常討論祖上的那些事情,所以在場的老人也是心有所感。
……
酒桌上籌光交錯,
院子的幾個橘黃色的燈泡掛在臨時搭起的帳篷上,野豬宴除了豬肉還有許多山中難得一見的野味,都是村裡的老獵人自行帶上的,喝酒吃肉,如果只有野豬肉也太過無趣了些。
這一夜,一向呆板滴酒不沾的蒙老先生也是喝的伶仃大醉,趴在酒桌嘴裡喋喋不休,贏胖子看著眼前可愛的老人罕見的有些惆悵,蒙氏多年的守護到了這一代似乎也應該有一個結局了,不過算起來自己實在虧欠蒙氏太多。
“還喝嗎?”徐長生舉著杯裡的白酒笑問道。
“喝啊,怎麽不喝。”
贏胖子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看著村子裡正在吃喝,笑容憨厚的村民,笑容有些複雜意味深長,村子的人是因為自己漫漫兩千余年待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其中的取舍是語言難以表述的。
講到底,心底還是有些自豪的,畢竟當初自己沒有看走眼,蒙氏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誓言。
大秦不倒,蒙氏永存。
可能在蒙恬,蒙毅兩位將軍的心中,大秦的意義只是那個帶領他們征戰天下的皇帝吧。
遠在邊疆的蒙恬手握軍權,朝堂中的一切只要他不去多言,不去參與,又怎麽可能會被那個逆子賜下毒酒,即便不喝,當中也有很多周旋的機會。
當然或許這也只是一個鍥機吧,所謂的想伴陛下長眠,不是說說而已。
喝著喝著,
贏胖子打了個酒嗝,滿口酒氣,突兀倒在了酒桌上。
……
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回江北的火車上。
陽光從窗戶落進車廂,贏胖子揉了揉眼,手下意識的摸了摸懷裡的玉簪,感受到手中的溫潤這才放下心來。
火車的桌板下,一壇子老酒安安靜靜的躺著。
“明天辦理完手續,去洛杉磯。”
徐長生看著贏胖子睡眼惺忪的模樣有些好笑。
“洛杉磯?”
“嗯,算算時間夏淼淼大概已經在海邊暢快的游泳了吧。”徐長生把夏淼淼朋友圈裡發的視屏遞給贏胖子。
視屏的開頭,夏淼淼在陽光下笑容明媚,雙手做出擁抱城市的動作,通過墨鏡的反光還能看見兩個笨拙攝影師的身影。
“那這酒?”贏胖子看完視屏愣了愣,隨即又想起了桌下的蒙老先生送的酒。
“余著。”
“還是還是帶上吧。”
“我喝不慣洋酒。”
贏胖子表情有些嚴肅,渾然忘記了在草原上一口一瓶威士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