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收到得不少，用來生火做飯也能用上一段時間，即便是年少時遠遊地時候徐長生大抵不止裝滿過一籮筐的定情信物。

　　徐長生遠遊的時候，各地的民風和後世王朝大有不同，那個時候女子還沒有被套上禮教的枷鎖，即便是那個時代的流行的遊俠兒也有女扮男裝的存在，騎馬高歌，仗劍天涯也不只是男人的夢。

　　開放的民風意味著女子對心儀的對象展露心聲的機會更多，背著竹婁遠遊兜兜轉轉，，遠遊地後期更是見識過許多異國風情的女子，收到過千奇百怪的定情信物，也遇到過電影裡的場景。

　　就像是大話西遊裡，紫霞仙子拿著寶劍抵在至尊寶的脖子上那個場景。

　　不同的是，那是在破舊的城樓下，

　　徐長生遇到的不是紫霞仙子，而是當年那個騎著高頭大馬初出茅廬的女俠。

　　劍尖距離皮膚大抵是不止零點零一公分的，而十幾年前那把劍的女主人就已經徹底愛上了他。

　　沒有“愛你一萬年”的承諾，甚至喜歡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那是在遠遊回來的時候遇上的，

　　城門口，看著那個背著竹婁的身影，女子驚愕的差點摔下馬背，揉了揉眼睛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人。

　　“呆子！”

　　女俠翻身下馬大吼了一聲。

　　“吃我一劍！”

　　寒光閃過，鋒利的劍尖抵在徐長生的咽喉，嚇得路人驚恐不已。

　　“請我喝酒?”

　　“一醉方休！”

　　她收起了劍只是灑然一笑，仿佛開了個無關痛癢的玩笑，收劍入鞘，誰都沒有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嘴唇抖動幾下，還想要在說些什麽，卻還是沒有開口。

　　買了十幾壇美酒，兩個人坐在城樓上。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一點沒變。”

　　女眼睛子一眨不眨看著近在咫尺的徐長生，她的眼角已經有了皺紋，身體也沒有以前的輕盈，而城門口的徐長生還是眉目依舊，背上還是那隻竹婁，很多地方已經磨損，縫縫補補敲敲碰碰還是繼續用著。

　　“一層不變?”

　　“其實還是有很多變化的……”

　　徐長生拍了拍昔日的高頭大馬，後者歡快的打著響鼻，蹭了蹭徐長生的胸口。

　　那晚就在城頭上，徐長生和最早的那個女子促膝長談，說的都是這些年自己去過那些地方遇見過怎樣的人，吃過什麽樣的食物，體驗過不同的風俗，喋喋不休整個晚上。

　　十幾年的遠遊事無巨細的用竹筒記錄下來大抵可以堆滿幾間屋子，所以一個晚上徐長生也只是挑著有趣的講。

　　那個女子都是單手托腮認認真真的聽著，偶爾會飲一口酒，目光眺望遠方，一旁的老馬在城樓下吃著乾草，偶爾打個響鼻。

　　第二天酒醒的時候已經是霞光滿天了，地平線上那個騎著馬的女子，沒有轉身，背對著城頭揮了揮手，身下的老馬像打了雞血，鉚足了勁往遠處奔去。

　　牽著韁繩，女子的嘴角藏著一抹淺笑，坐在馬背上想著昨晚的話，消失在地平線上之前心底的笑意再也掩飾不住，或許是因為昨晚醉酒的徐長生稀裡糊塗的講過一句話的“我見過的女子裡，還是你最好看。”

　　有這麽一句話就夠了。

　　馬背上，

　　那個面容普通的女子，笑起來竟比滿天的霞光還要好看。

　　城頭上徐長生眯著眼看著那個身影消失，笑容苦澀，轉身下樓。

　　這大抵就是徐長生最早喜歡過的人，

心頭莫名的浮現了莊子說過的一句話，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那時候想來是很有道理的。

　　……

　　教室裡，風扇在頭頂呼哧呼哧的轉著，二樓窗外還有綠色的枝葉伸展進來葉脈清晰可見，窗台的綠蘿和頭頂的吊蘭上青蔥翠綠，牆壁有些斑駁，黑板的書寫還用著老舊的粉筆，可這棟老舊的教學樓仍是很多老教授最鍾愛的上課地點。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黑板上用粉筆寫著幾個大字。

　　劉教授上堂課講到了大秦是如何橫掃六國，一統天下，期間又設定了何等律法。

　　可，短短十七年的時間，偌大的帝國就分崩離析，劉教授作為一名秦吹講到這時也是連連歎氣，可歷史的車輪總是要前進。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只是大秦分得太早了些，當年徐長生如果知道這一切或許也不會有那一場遠遊，也不會有回來時的面目全非，當然也就不會遇見那個迎著滿天霞光遠走瀟瀟灑灑的女俠了。

　　可惜歷史就是歷史徐長生也改變不了任何東西，因為他本來就是歷史的一部份。

　　徐長生托著下巴耐心的聽著，一旁的贏胖子撇了撇嘴，繼續擺弄著手機，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何況已經有了兩千多年，至於這頭“鹿”落入了誰的手裡都無他無關，反正那些人都化作了枯骨，而自己還是活的好好的。

　　“夏大美妞，你看這個怎麽樣?”

　　蘇筱竹無聊的刷著微博，無意間發現自己關注的一個生活博主發了一組圖片，九宮格形狀的圖片裡每一張都是不同角度的刺繡。

　　“挺好看的。

　　“怎麽小野貓想學?”夏淼淼撇了一眼上面活靈活現的鴛鴦圖案點了點頭，繡得很是靈動，頗有幾分神韻在裡面。

　　梁家畫閣中天起，漢帝金莖雲外直。

　　樓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詎相識?

　　借問吹簫向紫煙，曾經學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長安古意》

　　比目魚和鴛鴦，在古人眼中自然是對愛情最美好的憧憬。

　　“嗯。”蘇筱竹點了點頭。

　　“送給你家長生哥哥?”夏淼淼湊到蘇筱竹耳邊揶揄道。

　　“可是我記得鴛鴦這種動物，一生會換很多配偶的。”夏淼淼看著蘇筱竹認真的小臉笑得前仰後合。

　　“喜歡一個人為什麽非得要一輩子在一起啊，喜歡過不就行了，你想那麽多幹嘛?”回過神來夏淼淼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噘著嘴滿臉不高興的蘇筱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