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時已經對這老道起了疑,心裡恨不得馬上離開,只是這樣一來未免太著行跡,於是便假裝出一副驚喜交集的樣子問道,太好了!太好了!您快點兒說,咱們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凌空子輕輕歎了口氣答道,你且莫急,道出此法之前,貧道還有幾句話想說。
我聞言一愣,這老道不趕緊說正事,又扯什麽閑篇?當下不動聲色答應了一聲。
然而凌空子並沒有繼續剛才的話,只是盯著我看。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暗說難道他有透視眼的功夫,能看出老子的外套裡面那些殄文不成?
這可不得了,一想到此處,我心裡頓時緊張起來,正自思索著如果這老道萬一真問起來自己該如何解釋時,就聽他突然開口問道,伊小友,你可否向貧道解說一下,我那雲濤孩兒既然作法請七星靈官罡附身入陣,後來到底是怎樣脫身出來的?
我萬萬沒料到他會突然問起這件事,一時竟有點兒手足無措,隻好故作鎮定的回答說,這個……上次不是跟您說了嗎?他自己莫名其妙的又從井裡鑽出來了,咱什麽也不懂,哪兒知道他是怎麽突然脫得身啊。
凌空子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眼神中微含責備之意,一看就知道他明顯對我的謊言非常失望。
隔了半晌之後,他長歎了一聲道,伊小友,你不以實言相告,定是有難言之隱,這一節貧道也不來怪你。只是……請七星靈官罡附身乃是我上清靈寶派的上乘法門,常言道“請神容易送神難”,若沒有數十年的修為萬萬不可輕易嘗試,連我派歷代祖師中也無幾人敢說運用自如。貧道雖知雲濤孩兒縱然天資絕佳,畢竟時日尚淺,這等高深的法門萬萬用不得,所以那幾日閉關修行時並未向其說知次法,定是他在內閣自行翻閱經書時看到的,唉……說來這都怨貧道啊。(看小說去最快更新)
他說到這裡,輕輕搖了搖頭,眼眶中竟然淚光盈盈,那副痛惜悔恨的樣子情真意切,絲毫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看在眼裡不由得糊塗了,究竟眼前這老道和昨晚我看到的那個鬼魂之間有什麽關系?而且聽他剛才那話裡意思,李雲濤之所以會變成類似植物人的狀態,是他擅自請那個什麽七星靈官罡的原因,於是便把自己的想法問了出來。
凌空子點點頭說,正是如此,所以貧道才要問起雲濤孩兒究竟是如何脫陣而出的,是否有高人從旁相助啊?
我見他說中要害,臉上登時一紅,不由自主的便低下頭去,但潛意識卻告訴自己,哪怕對方已經猜到了,可關於老o的事情也絕對不能向外人透露半個字,因為這不僅可能關系到事情未來的發展,更是朋友之間最起碼的忠誠。
可是不說出來,關於李雲濤的事情就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該怎麽搪塞過去呢?
越急越想不出辦法,隻急得我額頭見汗,好在凌空子似乎也並沒有打算讓我回答,跟著又說道,伊小友,你不用瞞我,貧道雖說疏於降妖捉鬼之術,但於尋仙問卜一門還是有些小成的,尋常事須瞞不過我的眼睛。罷了,既然你抵死不說,貧道也不便相強,只是既然現在要救雲濤孩兒的性命,有些話便須得說個明白。假如貧道所料不錯的話,當時那個助你們脫困的人仍是在“七星陣”上作文章,才救出的雲濤孩兒,而且還要你從旁協助,可是這般麽?
我聽他雖然沒把細節說出來,
但大致情形卻說得分毫不差,不禁吃了一驚,暗想如果這老道當時不是躲在旁邊偷看的話,單憑這一手就比普通的降妖捉鬼之術牛x多了,說不定我昨晚遇到的事情他也已經了如指掌了,那我還把衣服襯裡上的殄文藏著掖著豈不是等於掩耳盜鈴? 不過,我可沒笨到不管不顧自己和盤托出的地步,當下乾脆低著頭不作聲,權當是默認了。(最快更新)
凌空子見我不說話,當下又歎了口氣繼續問了句,依貧道算來,你們作法之時還出了岔子,是也不是?
我聽到“岔子”兩個字,心中登時一凜,猛然間想起老o讓我往那七盞油燈裡滴血的情景,當時的確有件十分奇怪的事情發生,那就是我的血不知怎麽的,莫名其妙就滴不下來了,緊接著就被老o叫停,最後一盞油燈裡用的是他的血。
這件事讓人完全無法理解,只是後來又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我才淡忘了它,現在突然提起來,我仍然是一頭霧水,實在鬧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抬起頭來,衝口問道,道長,您是說……您是說雲濤之所以會昏迷不醒,是因為那時候……
凌空子看著我搖頭苦笑了一下,那副表情像是在說“小子,你總算承認了”,但口中卻說,伊小友,我知你心中有難言的苦衷,就定然不會相強,但有件事請你務須明白,貧道只是想搭救雲濤孩兒,這心思與你一般無二,既然如此,便是自家人,何苦瞞來瞞去。
我被他這番話說得滿臉通紅,但還是忍住沒有吭聲。
只聽凌空子繼續說道,你方才所言不錯,雲濤孩兒的怪症恰與此事有關。貧道並非無所不知的神仙,但卻能從卦相中猜到,你們當時出得岔子便在那最後一步天樞命宮上!凡三界輪回中,不論人神妖畜,皆有魂魄,三魂又有“天魂”、“地魂”、“人魂”之分,民間常說人有三魂,其實不然,通常將來,得道成仙者可開“天魂”,得天地間靈氣的而為妖者可開“地魂”,而凡人則只有“人魂”罷了。當時那個相助你們的人必是想用這逆行陣法,送回靈官罡,救出雲濤孩兒,這本是不錯的,唉……只可惜最後失了一招,這北鬥七星中的“杓頭”天樞位正是“人魂”所在!既失了“人魂”,卻不是個叫喚不醒的空肉身又是什麽?
他說到這裡便連聲哀歎起來,我卻驚得張口結舌,仔細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景,以及老o的反應,我隱隱覺得這老道剛才所說的話真實性相當高,十有**當時正是由於最後那盞油燈裡沒有我的血,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情,可問題是老o不是把自己的血補在裡面了嗎?兩個都是人,這血還有什麽不同的嗎?
眼看又一個謎題出現,我的腦袋頓時就大了起來,急躁起來真恨不得抄起手邊的東西就砸。
這時,只聽凌空子又說道,你且莫急,貧道開頭說過,昨夜苦思之後已有了計較,可是這法子究竟行得通否,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雲濤孩兒此刻已然如此,便死馬當活馬醫吧。
我一聽,慌忙問他現在到底該怎麽辦,這次完全是出於真心,絕對沒有任何敷衍的意思。
凌空子當下便問我上次臨走時他送的那把小玉刀還在不在。
我趕忙把手伸進內兜裡,把玉刀掏了出來遞到他面前。
凌空子微笑著伸手推了回去,然後告訴我,他的意思不是要這刀,而是他的辦法需要著落在這把刀上,並且必須由我來動手。
我一臉愕然的望著他,心想自己什麽道法也不懂,而你這老家夥到現在也沒告訴我該怎麽用,讓我怎麽救人啊。
正在心裡發著牢騷,就聽凌空子又說道,伊小友,貧道這便將辦法說與你,聽仔細了,千萬不可再出差錯。從今日起,每晚子午時分, 也即陰陽交替之時,你須將右手中指之血滴取一滴在雲濤孩兒眉心印堂血上,而後以此玉刀輕輕刮拭,另其完全融入皮肉之中,連續以此法用上七日,其間不可中斷,更不可錯過時辰,否則無益反害!
我一聽又要滴血,不禁有些為難,一來我還沒有搞清楚這老道和昨晚那個鬼魂的關系,何況還關系到李雲濤的生死存亡,我無論如何也不敢輕易冒險;二來由於上次滴血時發生那種事情,我實在有點兒懷疑自己的手指是不是還能滴下血來,這種事情顯然是不正常的,可問題出在哪裡我還不知道,更不能隨便對人明言,既然如此,我又怎麽敢隨便用在李雲濤身上呢?
凌空子似乎並沒有看出我面露難色,又伸手到身後摸出一本古舊的線狀書遞了過來。
我下意識的接在手中一看,只見封皮上用篆書寫著兩個字的書名,但我卻認不出來。隨手翻看了一下,見裡面寫滿了指甲大小的正楷字,但實際內容並沒有多少,只是書頁已經卷曲發黃,甚至有的已經破損不堪了,於是便抬起頭來疑惑的望著那老道,不明白他給我這本書幹什麽?總不會是讓我照著這個學道吧?
只聽凌空子說道,方才只是其一,現在要說的也至為重要,這本《靈寶經》是我教創派祖師手書的真跡,又經歷代掌教誦讀,法力無邊,聆者可渡厄解困。你記住,每晚滴血前後,須將此經誦讀一遍,且不可馬虎了事,雖然未必有用,但事在人為,結果如何就看雲濤孩兒的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