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墊著茅草的爛木床上,而眼前是一間破敗的小房子,顯然已經荒廢很長時間沒人住了。外面“嘩嘩嘩”的下著大雨,水從屋頂幾處破爛不堪的地方漏進來。四下裡一片昏暗的,到處都漂蕩著濃重的霉穢之氣。
我嚇了一跳,整個人從床上翻了下來。這尼瑪是什麽鬼地方?我是怎麽到這裡來的?剛才那道詭異的白光又是怎麽回事?我腦子蹦出一連串的問號,但有一件事卻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那時在樓梯間裡呼救的絕不是羅娜,或者說絕不是我所認知的羅娜!
那麽究竟是她親手導演的這一切,還是別的什麽人假扮她把我擄到這裡來的?這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麽?想到此處,我心中不禁駭異到了極點,感覺自己正在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就在這時,腦後突然有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你終於醒了。
那聲音很輕,但卻像利劍一樣穿透鼓噪的大雨,直接刺進了我的耳膜。
我渾身打了個激靈,猛然轉頭向側後方看去,只見一個身穿風衣的高大人影站在窗前。雖然外面透進來的光線很微弱,但仍能看清他的臉,卻不是老O是誰?
我萬萬沒想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會是老O,難道剛才把我引去樓梯間的竟是他?不對,既然他說晚上會來找我,幹嘛還要大費周章的把我擄來?這既無理由也無必要,而且更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但他早不來晚不來,卻突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又是什麽原因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麽說,現在看到他,我心裡多少增加了些安全感。但隨即又害怕起來,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老O嗎?經過樓梯間那一幕後,我真的什麽都不敢相信了。
老O轉過身來,看著我問,不是告訴你在房裡等嗎,為什麽不聽?
我暗說,要不是左等你不來,右等你還不來,我會自己跑出去嗎?這尼瑪也怪我。於是大著膽子解釋了兩句。
老O聽完後面無表情的掃了我一眼,說了句,跟我走,然後就徑直朝門口走去。
我愣了一下,心想外面雨這麽大,你要帶我去哪兒?看這架勢不像是要回去,否則他就不會在這裡一直等我醒過來了。
這時老O已經出了門,我雖然並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他就是本人,心裡著實怕得緊,但更不敢獨自呆在這間昏暗而又荒僻的小破屋裡,於是趕緊跟了出去。
出門之後,我才發現這棟小房子竟是在一座山腳下。那山並不高,而且光禿禿的,幾乎沒什麽植被,山勢突兀,怪石嶙峋,顯得十分詭異荒涼。
外面的雨勢依然很大,用“瓢潑”都不足以形容,天地間真像掛著個巨幕水簾,再加上夜色昏暗,連眼前十來米的地方都看不清,但影影綽綽似乎周圍和遠處全都是山,而我和老O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大片群山環抱的谷地。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已經濕透的全身被寒風一吹,冰涼刺骨。但心裡卻比身上冷。額滴個乖乖!這尼瑪到底是什麽地方?老子不是在做夢吧?
雖說剛才看到那間小破屋後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仍然以為老O帶我來的地方頂多就是市郊的城鄉結合部,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是這種荒山野嶺。
以我對本市地理環境的了解來看,至少方圓幾十公裡范圍內絕對沒有這樣的地形,天知道老O把我帶到什麽地方來了。難不成眼前這個家夥真的不是他本人,而是鬼怪?先學著羅娜的聲音騙我,現在又用老O的身份引君入甕?
一念及此,我頓時頭皮發麻,手腳酸軟,忍不住對前面叫道,喂,你要帶我去哪兒?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老O霍地轉過身來,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同時把右手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不許出聲的手勢。
雖然他並沒有說話,但還是可以感覺到那股強大的威懾力,根本不容任何人質疑,我當即便噤若寒蟬,老老實實的跟在他繼續向前走。
這山谷裡壓根兒就沒有什麽路,地面起起伏伏不說,還碎石遍布,而且土質特別松軟,在大雨衝刷下更是泥濘不堪,不少地方甚至已經成了泥水溏,再加上夜色中看不清腳下,這一路走的簡直讓人抓狂。
但奇怪的是,老O在這種情況下卻像赤兔馬似的如履平地,竟半步也沒停過。難為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後面,又累又怕,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沒來由的遭這份兒罪。
走了大約二十分鍾的樣子,我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但老O卻連一點兒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最倒霉的是剛才踩進一個水坑,鞋子陷在了裡面沒拔出來,可我怕被他落下,既不敢去找,也不敢說話,隻好光著一隻腳跟在後面,那副德性甭提多慘了。
這時候雨小了一些,能見度也好了不少。我忍不住朝四下裡望了望,只見周圍果然是群山重重,峰巒疊嶂,在夜色中就像數不清的黑巨人在冷眼旁觀著谷內的一切。而離我們最近的就是正對面的一座尖尖的小山峰。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在它的旁邊還連著兩座幾乎完全對稱的小山包。
其實嚴格來說,它們並不能算作山,只能叫兩個土石堆,但形態卻好像人的左膀右臂一樣,與正中間的主峰自然形成了半包圍的態勢,而老O現在好像就是在領著我朝那座主峰走。
雖然看著近在眼前,但走起來卻著實費了老鼻子勁,少說又過了十來分鍾,居然隻剛走了一半,我這才體會到什麽叫“望山跑死馬”。
好不容易到了山腳下時,我已是精疲力盡,連半步也邁不動了。這會兒我甚至都有種恨不得老O是厲鬼的念頭,反正死罪難受,活罪更難受,還不如早死早投胎呢。
所幸的是老O終於停下了腳步,沒有再繼續爬山,否則咱這條命可真要交待了。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也不管滿地的泥水橫流,口中不停地喘著粗氣,渾身像散了架一樣。其實別說是泥坑,當時就算是個糞坑,估計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坐下去。
老O看起來卻一點兒也不累,也沒有轉身看我,他又向前方走了幾步,臉還是衝著山的方向,鼻中哼了一聲說,果然在這裡。
我剛剛喘勻了那口氣,聞言愕然轉頭向前面望去,但被老O擋著,什麽也沒看見。
我好奇心起,顧不上累,當即站起身來,繞到旁邊去看,只見在他身前大約三、四米的地方有一個用碎石和泥土堆成的土堆,足有磨盤大小,上面光光的,連根草都沒有,看樣子竟像是個墳包!
我心中一凜,心想這尼瑪會是誰的墳呢?老O帶我來荒山野嶺找這玩意兒是要幹什麽?難道他認識埋在這裡的人?轉念又一想,這墳頭可真是奇怪,葬在這種荒僻的鬼地方不說,居然連個墓碑都沒有,怎麽看都像是把人草草埋掉了事的。
正納悶時,老O忽然開口讓我過去。
此時雨已經停了下來,月亮從雲層中露了出來,能見度比剛才更好了。我走到他旁邊,那光禿禿的墳頭就近在眼前,赫然竟發現正上方還有個碗口大小的洞!
我喉頭咕噥了一聲,眼望著老O, 盼他能說個明白。
老O盯著那墳頭,過了好半天,突然問道,你在公墓的日子也不短了,看得出這是什麽局嗎?
我把頭搖得像貨郎鼓,心想咱在公墓純粹就是個看大門兒的,下葬的那些道道兒都還是道聽途說來的,對風水根本一竅不通,哪看得出什麽局啊。而且就算有局我也沒興趣了解,隻想知道他把我帶來這裡到底是何用意,這個一切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老O似乎也根本沒打算聽我說,頓了一下便繼續道,你看這座山的形勢,好像人的雙臂環抱,在堪輿學中此為“龍虎砂”,或者稱為“龍虎抱衛”,而我們剛才出發的地方還有一座山,與這裡遙遙相對,便是“迎砂”。再加上此地方圓百裡之內群山環峙,除山道外沒有任何出口,就自然形成了天地間最聚氣的地形。只可惜這裡聚的不是靈氣,而是怨氣。
我從來沒聽老O一次說過這麽多話,一時間竟有點兒反應不過來。雖然這番理論深入淺出,並不難理解,但還是不明白他把我帶這裡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
老O說到這裡,又向前走了一步,雙眼盯著墳頭上面那個詭異的洞說,你看,上面還被畜生開了個竅,氣從孔入,怨聚而精生,天意,果然是天意啊……
我更糊塗了,忍不住走上前接口問道,天意?什麽天意?這個墳到底埋的是誰,和我有關系嗎?
老O這時終於把頭轉了過來,仍然面無表情的對我說,一直纏著你的東西就在墳裡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