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夕陽隻願一生不要見到這淒慘的景象。
她憑著感覺躍上了山坡夯起的圍柵,風裡的刺痛感捉著她的心臟,手心和腳心的肌肉都收縮,繃得像要射出的弦……那些驚訝的臉在眼前晃過,她一拳打碎了擋在面前的門。
不需要靠風和鼻子去感受了,眼前血淋淋的樣子讓她瞪大了眼睛。
精靈確實把那慘狀傳遞給了她,小木屋裡,地上流淌著紅黃的汙物,刺鼻的腥臭幾乎是化成了有形之物衝擊駱夕陽。
生命的氣息從失去四肢露出白骨的男人屍體上離開,風精靈帶著靈魂的哀號飛舞,等著黑暗精靈來接引它們。在佔據了小屋四分之一的石台上,橫七豎八的堆著四五具這樣殘缺的肉塊。男人、女人、動物……沒有一個會動的完整軀體存在,陰暗的屋中閃著蠟燭昏黃的光,詭異的帶著點紅色,她的眼睛可以纖毫不差的看清:坑窪不平的牆上面,濺滿了血液,還有一條條一塊塊粘附著的沫狀物,不用去細想那是什麽,駱夕陽彎下腰開始嘔吐。
她不是沒見過血腥的溫室小花,在特雷迦森林裡渡過的最初時光,沒有火與水,全是靠茹毛飲血撐過去的,獵物也是親手宰殺,習慣後那一切後她剝皮吸髓面不改色;肯色斯的傳魂儀式還印在腦海裡,那個場面因為泰摩斯的祈求和黑暗之民悲哀的血肉傳承而顯得悲壯神聖……但是!
誰來給她一個理由?一個把人活生生的人肢解殘殺,像垃圾般堆放一地的理由!
死亡的味道遍布,有一個死者,片刻前還在呼號著,他不想死,但他卻不得不祈求著用死來解脫。
嘀嗒的聲音,是血在掉落……
屋子裡另一個還活著的人被門破碎的聲音嚇到——是什麽人能破開他在外面布下的荊棘地獄闖到他面前,正驚詫,就看到一個小家夥蹲在地上嘔吐。昏暗的燭光下,看到駱夕陽的黑發,他發出古怪的笑聲:“原來是黑暗之民。我的小寶貝小乖乖,你一個人嗎?”
血腥法師看到闖進來的小女孩,也不敢有怠慢之心。黑暗之民是天生的暗元素寵兒,而且比他們這些聚集在這裡的山賊更適應黑暗山脈,窮凶極惡的匪徒們還是不願意去招忍這些天生的罪犯的。眼前的小女孩不知道從哪跑來的,她的身後是不是還有更多的黑暗之民呢?
不管怎麽樣,先控制住這個小姑娘。血腥法師有點興奮:黑暗之民,太難得了,他曾經得到過一具黑暗之民的屍體,眼前居然是個活人。
小心地在手中聚了一個禁製魔法,矮胖的血腥法師想要拍向蹲著的孩子。
血從眼前掉落,一個肮髒的身影走近自己,駱夕陽看到那人衣服上浸透的血濡,濃稠的鮮血從他衣袖上飽滿地溢出,嗒的掉進了地上的血汙……她的眼睛也開始變紅了。
這不是個人!亡者殘留的詛咒纏繞著這魔鬼,他沒有感覺到嗎?空氣裡還沒有回歸命運收割者的記憶告訴她,他們被這魔鬼捉來,只為了用痛苦榨取出精神的波動,那些哀號、苦痛,原是這個魔鬼了解黑暗魔法的材料——血腥法師,最肮髒的職業!
“收起你那肮髒的法術。”駱夕陽仰視著血腥法師,他的手滴著血,微量的元素聚集在他的手上。
可笑,他想把自己當成獵物嗎。
“黑暗魔法的主宰、命運收割者看到這樣汙辱死亡的存在,必將憤怒。”駱夕陽沒有見過墨爾,在她從吉莫爾諾雷拉那裡得到的印象裡,黑鐵龍是位沉默溫柔的存在,繼承“守護和長眠”,從誕生起,他就守護著他的兄弟們,
給大地賦予了夜的安寧。“邪魔歪道,你就去向主神懺悔吧。”駱夕陽張口發出一串龍語。
“寧靜的死。”
血腥法師表情有些失控,他聽到眼前小女孩口中說出了幾個關鍵詞。“命運收割者?這是黑暗之民所侍奉的神名嗎?我從未聽過有哪位黑暗的神祗有這個名稱,小姑娘,再說些!”
知道神名就可以締結契約,這是眾神流傳在人子中的約定。這個黑暗的信徒通過向一些他供奉的神獻祭,掌握了部分精神魔法,但是他不滿足,因為他知道,自己接觸到的,只是神領域的一小部分。
所以他聽到駱夕陽說出了一個沒有聽過的、與黑暗有關的名字,感到非常興奮。但他馬上覺得不對勁,怎麽他腦子裡理解的和剛才那女孩說出來的不一樣?
駱夕陽也覺得不對勁,憤怒之下脫口而出的龍語是被禁止使用的,但為什麽絲毫沒有黑暗精靈回應她?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她接連使用風和火的語言……
元素精靈們就在身邊,卻對龍語無動於衷!那麽…駱夕陽一陣恐慌,“火球!”
一個灼熱的火球向血腥法師撲去,從因佩利亞那裡學來的魔法還是有用的!在人界,不但不能進出永恆空間,連龍語都不能用嗎?
血腥法師快速念動咒語,把火球用黑暗消彌掉,這個小姑娘居然能發出這麽大能量的火球術,這是她信仰的神給她的力量嗎?但是,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火球術的變化掌握不熟練,他很快就能製服她,然後在靈魂的鞭笞下,把這孩子所有的知識都拷問出來。
想到馬上要掌握的神名,矮胖的血腥法師怪笑起來,“小乖乖,不要掙扎了,叔叔會給你好玩的東西……”話音嘎然而止,他的眼睛飛出了眼眶,最後聽到“撲唧”的聲音……
駱夕陽在火球被抵消後就覺得不妙,對因佩利亞教她的大陸通用語和人之子所使用的魔法都不熟,過於習慣風語,導致真正學習語言的最終效果還不如齊爾,發完火球後就不記得其它的咒語了。沒關系,她還有武技!聽到那矮胖子猥瑣的話,駱夕陽憤怒得更厲害——好玩的東西?是你無能的器官還是折磨的法術?她身體衝向前,揮手就是一拳!
過於習慣而忘記自己的力量,駱夕陽聽到“撲唧”拳頭插入**的聲音。她可怕的力量生生把血腥法師的頭顱從雙眼間打穿到腦後,溫熱的紅白之物在拳頭上滑過,飛濺出來,甩到她的臉上身上。
“啊!!!!!!!!!!”
身體無法控制的劇烈抖動,她做了什麽?
“姐姐!洛西亞姐姐!”齊爾終於追上了她,這孩子看到了一地的屍塊還有地上那腦袋一個洞的人後,也吐了。
米菲魯搶進屋一看,臉上變了顏色,她看到駱夕陽的右手和地上相對完整的屍體馬上就明白了,一把拖住駱夕陽的胳臂把她拉了出去,隨手放了個火焰淨化的法術,“齊爾,別賴在地上,快出來。”
依瑪已經獸化了,黑暗之民的威名令和他交手的小嘍羅都失去了鬥志,他看到血腥法師的木屋燃起大火,知道最棘手的敵人已經被乾掉了,仰天長吼起來。
死亡咆哮!沒有血腥法師的干涉,聽到吼聲的山賊蒼白著臉倒下,對黑暗之力缺少抵抗的,死亡的手就扼住了了他,剩下的,抽搐著倒在地上,大部分連站起的力量都失去了。
“大氣之神締結臨時之約,請停住自由的腳步,觀看我眼前的敵人。”老神官站在遠處,身邊的戰士保護著他, 因佩利亞可以慢慢地念咒,他把風卷改成靜止,對每一個附近的山賊施放,那些倒霉的山賊就像被看不見的套子給套住腦袋,很快呼吸不到空氣,痛苦的窒息而亡。
西娜與格拉特手中的武器已經換成了山賊們的刀劍,在人群中跳著死亡的收割之舞。
依瑪的理智寶石讓他保存著理智,撕開手邊的敵人後,他搖頭讚歎:“我白擔心了,這麽強大的隊伍,到哪裡都可以橫著走,不要說一百多個人的山賊窩,一千個人的也可以衝過去吧。”
但小姑娘的狀況不好,看著幾乎被米菲魯拖出來的駱夕陽,還有陷入失神的齊爾,依瑪搶上前去將正要攻擊他們的山賊扭斷了脖子。
迪如西帝亞是遠離血腥的種族,那間燃燒的木屋裡,讓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吧,可憐的孩子。
“沒事的,沒事的。”米菲魯不斷安慰著駱夕陽,小女孩突然抱住她哇哇大哭起來:“我殺人了!我殺了人了!”那家夥該死,她不後悔殺了他,可是為什麽她會哭呢?
我的腰……米菲魯好象聽到了腰骨斷裂的聲音,心底默念著治愈女神之名,她拍著駱夕陽的肩膀:“沒關系,那家夥該死的,他們是山賊,是自甘墮落的、放棄了德爾溫之名的流放者,殺了他,以後就不會再有無辜的人被他們殘殺了。你做的對,諧調之神都看著,洛西亞沒有犯一點錯。”迪如西帝亞是多麽熱愛生命的高貴種族,連這些罪犯的生命都珍惜——劍師公主完全忘了駱夕陽捏死打死魔獸時的乾脆勁。
流亡貴族們悍狠無比,一盤散沙的山賊很快被屠戮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