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死了……
看著巴圖的屍體,注意到幾道致命的傷口都來自於後背……
想起曾經,眼前的家夥仗著有阿達胡撐腰,便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情形,劉黑馬的嘴角便泛起了一絲陰冷的笑意,心說你個腦仁只有巴豆大的蠻子,也敢跟本帥鬥?
恐怕到死,你個蠢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罷?
那麽顯眼的傷口,劉黑馬注意的到,其余兵將不可能注意不到。
但此刻,明顯沒有人會對這傷口提出質疑,畢竟大家現在所關注的只有一點,那就是巴圖死了!
再也沒有人叫囂著要給阿達胡報仇,拖住大家逃命的腳步!
不足三千蠻兵,在劉黑馬的率領下呼嘯著從南城而出,不甘的看了一眼那城牆之上山呼陣陣的宋軍兵將們,暗暗發誓,遲早有一天,自己等人一定會殺回來,以報今日之仇!
“劉黑馬率領殘兵逃了,成都府,被我們奪回來了!”
在親自確認城中再無任何活著的蠻兵之後,幾名軍將興奮不已的向蒲擇之匯報。
想到那一場接一場的慘敗,敗足了數十近百年,敗光了大宋朝的半壁江山,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大宋之兵面對蠻蒙,都已經未能取得過如此酣暢淋漓之大勝……
無數軍將,甚至連蒲擇之都忍不住老淚縱橫!
蜀地之兵,先後於白箭灘,成都府大敗蠻兵,殺敵數萬,甚至陣斬阿達胡之大好消息,不但飛快的傳遍了成都府,更是飛快的傳到了江南等地。
所有之大宋臣民,都聞之歡欣鼓舞,概歎我之大宋朝,自嶽武穆之後,又出了一位能挽狂瀾於即倒的名將!
“好,好啊……”
看到蒲擇之命快馬八百裡加急傳回的戰報,早朝之上的周賢狠拍龍椅大聲叫好,不等後續詳細戰報到來,便直接下令對蒲擇之大加封賞不說,更是表示,以後巴蜀之軍務,蒲擇之可不用上奏,一言決之!
如此大勝,按說無論如何封賞,皆不為過。
但諸臣聞言,卻齊不做聲。
周賢皺眉道:“諸卿難道覺得吾之封賞,有不妥之處?”
殿下臣等皆言不敢,只是將目光偷望向賈師憲——他不開口,眾人有豈敢開口?
賈師憲面色陰鬱。
前兩年,他才好不容易將借著治理蜀地之功坐大的余玠拉下馬來,此刻又豈會願意看著一個蒲擇之再次爬起來?
只是,考慮到余玠一死,整個蜀地在過去兩年之內,面對蠻蒙幾無還手之力,現而今蒲擇之又攜大勝之威,此刻自己出言反對,不但會招周賢之不滿,還會落人口舌……
因而,賈師憲便也連稱不敢,絕不多言。
早朝議畢,諸臣告退。
“師臣留步!”
周賢喚聲,步下金鑾殿和聲道:“之前,看師臣對吾之封賞,欲言又止,想來當著諸班同仁之面,不好開口——此刻你我二人,師臣當可但說無妨!”
“官家心細如發,老臣拜服!”
賈師憲拱手難言道:“此次蒲宣撫能於逆境之中親率大軍奪回成都府,按說無論如何封賞,的確都不為過,只是官家所言,整個蜀地之事其皆可一言決之,老臣以為大不妥——余玠倚治蜀之功驕橫在前,若官家予蒲宣撫一言決之之權,怕是天長日久,蒲宣撫未必不會變成第二個余玠啊……”
聽到這話,想到朝廷現在偏居江南,於蜀地天長地遠,王命難至……
蒲擇之得這一言決之之權,
膨脹之下擁兵自重,未必沒有可能,周賢便暗道失策,為難道:“吾乃天子,金口玉言,總不好自食其言,失信於諸臣和天下……” “自食其言,倒是不必!”
賈師憲想了想道:“現如今,雖蜀地傳來捷報,但具體戰況卻還未呈上——待到具體戰報呈上,官家便可多做斟酌,於其中取忠心之臣多多封賞,以做製衡!”
“有理!”
周賢點頭大笑道:“吾幸有師臣輔佐,否則都不知該當如何!”
回到後殿,剛剛寬衣落座,便見一美貌嬪妃翩然而至,禮做萬福,卻是當今最受周賢寵愛之閻妃。
“愛妃,無需多禮!”
周賢笑道:“此刻前來,可有何事?”
“聽聞蒲宣撫於蜀地大敗蠻蒙,臣妾特來與三郎同慶!”
閻妃笑著給周賢斟茶,同時問道:“蒲宣撫主政巴蜀不過兩年,卻屢建奇功,去歲收復劍州,此次又奪回成都府,將蜀內之蠻蒙肅清一空,此等功勳,我大宋朝恐唯有嶽武穆能與之媲美——三郎此次讓之主政蜀地,可謂獨具慧眼,英明無比!”
“我也這麽覺得!”
周賢大笑道。
“既然如此,為何臣妾聽聞師臣對三郎封賞蒲宣撫之事,多有意見?”
閻妃低聲道:“之前余宣撫主政蜀地,也頗有功勳,皆是因為師臣所奏至余宣撫鬱結而亡,才讓蜀地近幾年陷入動蕩,此次好不容易有蒲宣撫站出來力挽狂瀾,若是三郎又因師臣而對蒲宣撫心存疑竇,臣妾恐怕因此而讓我大宋之臣寒心啊……”
“閻妃!”
等之說完,周賢目光冰冷的看著閻妃道:“后宮議政,乃是諸朝大忌,你可莫要以為朕專寵於你,你便可以肆意妄為——朝中政事,是你可以肆意抨擊的麽?”
“臣妾不敢!”
閻妃忙跪地請罪,哀聲道:“臣妾對朝政毫無興趣,只是心系官家——這一兩年來,每每看官家因蜀地之潰局寢食難安, 臣妾就心如刀絞……
現而今,好不容易因為蒲宣撫,才讓蜀地之局勢穩定下來,官家終於也能睡個安穩覺,吃口安心飯……
臣妾真的不想這些,因為師臣等之無端猜忌,而毀於一旦——望官家明鑒!”閻妃道。
聽到這些話,周賢不禁心軟,起身扶起閻妃道:“愛妃之一番情義,吾心甚慰!”
“只要三郎知臣妾心意,臣妾就心滿意足了!”閻妃抹淚道。
“好啦好啦,別哭了!”
周賢柔聲安慰半晌,這才笑道:“你真以為,朕之決斷,會因為師臣他等的意見而被左右嗎?”
“嗯?”
聽到這話,閻妃不解。
“朕身為大宋之主,他等為臣!”
周賢冷聲道:“朕要做的,就是平衡,不讓某家獨大,讓他等相互製衡,為我大宋效力——師臣的話,我所聽的,都是於我大宋江山有益的,無益於我大宋江山之言,即便他等翹舌如簧,朕也隻當之是耳旁風!”
“三郎的意思是,限制蒲宣撫之意,只是三郎想借師臣之口說出而已?”閻妃問。
“不然呢?”
周賢笑道:“之前余宣撫主政蜀地,就有蜀地軍政一言決之之權,此次蒲宣撫如此大功,若朕不賜下此權,蜀地之軍將,定言朕厚此薄彼,但余玠倚功驕橫不聽號令之前車之鑒,朕又不得不防——好在,師臣倒是配合!”
想到賈師憲如自己所想般上奏,周賢便有種將這天下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快慰,忍不住的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