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太孤單了,想在最後自由的日子感覺一下溫暖。”帝清歡平靜道。提起自由兩字時,眼底閃過一道厲芒。
“師尊尋找魔界,到底是為了什麽?”秦淮雙拳緊握。
“你竟然知道此事,那我也不需瞞你。”帝清歡輕笑,說不出的自嘲“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六界的救世主你可相信?”
本以為是一句調侃,可收到的卻是毫不保留的信任。
“自是相信!”
帝清歡愣住了,追問道“你可知劍道的含義?”
“知道。”
帝清歡嗤笑道“那你憑何認為手染血腥,以殺戮入劍道的我,會是救世主?要知道,守護創生之劍才可為救世。”
“你從不說謊。”秦淮沙啞道。
秦淮此時才明了,原來她真的從不說謊,因為如果當初情愛是假的話,也不會傷得她割舍記憶,想起那一幕幕的羞辱,想起那夜的殘忍,疼得心都快炸開,愧疚得想一劍刺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曾為了寧歡,傷她數次,曾經用她教給他的劍道狠狠的羞辱傷害她,就因為了那所謂的替代品,所以從不曾信任她。
淪落至此,皆是他一手造成……
“師尊,我是那人的替身嗎?”秦淮終究忍不住問出一直藏在心底的魔障。
帝清歡一愣,久久反應過不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開了口,出了聲。
“如果你指的是鳳清止,那麽我可以告訴你,不是。如果你指的是風清,我的回答是:是。”
“原來他就是神界戰神鳳清止。”秦淮雙拳緊握道“風清是誰……”
望著那格外執拗的眸子,帝清歡微微晃神,輕笑道“你真的與他不同。”
那聲音說不出的疲倦,面對秦淮時,還能做到無動於衷的帝清歡,可在提起風清時,哪怕斷絕情愛,依舊百般複雜。
風清,於她而言。便是她孤苦一生中的唯一光明,被孤立被偏見被厭惡的她,只有被封閉記憶打下凡間時,在風清那裡得到了公平與憐愛。
想起那清冷絕豔的男子因她被神界眾人打得魂飛魄散的情景,帝清歡依舊忍不住的滿心殺意,只是那感覺並不如以往那般強烈。
卻依舊不改風清在她心中的位置……
風清,便是那抹溫暖的白月光。
而秦淮於曾經的她而言,便是那點朱砂痣,摸不得碰不得……
“秦淮,風清是你前世,戰戈也是你的前世。風清是我曾經被貶下凡時所拜的師尊,戰戈則是在仙界翻雲覆雨的戰戈仙尊。戰戈是風清的後世,而你是戰戈的後世。”
“他們皆是因我而死。所以,你殺我兩次,卻未曾受到因果報應。”
“這便是一切的緣由……”
秦淮愣住了,久久會不過神來,呆呆的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他從未想到,原來他嫉妒成瘋,甚至因嫉妒而傷害師尊的人,竟是他的前世。
所以,這一切真的都是他自作自受。
呵呵,可笑!他竟然嫉妒自己的前世!可風清不是如今的他啊!他才不是那個風輕雲淡,悲天憫人的風清!他是心狠手辣的秦淮啊!
怪不得,在那次夢神術後,師尊的表情那般複雜,原來從那時起,她便知曉了一切……
“師尊,你愛秦淮嗎?”
帝清歡目光誠摯,卻不含一絲情愫。“愛過。”
“愛過,哈哈,那就是不愛了……”秦淮仰天長笑,那聲音說不出的悲涼。
他盼了數十年的愛,原來早已經得到過,可是他卻沒有珍惜。直到今日,痛悔都來不及……
帝清歡看著眼前絕望痛苦的男子,她清晰的看到那血紅的眸子中滴落的水珠。
竟是哭了嗎……
“秦淮,情愛於大道而言,只是滄海一粟,你不必為我耿耿於懷。”
這話是鳳清止曾對她說的,不曾想今日她竟然用這話去安慰秦淮。她依稀記得當初是怎麽回復鳳清止的。
是叫他:滾吧。
莫名的帝清歡竟是覺得心微微難受,不覺得疼,就是壓抑得厲害,想哭又哭不出來,那種糾結的情緒讓她很是難受。
“可我隻想要你啊!”
猛地,帝清歡被緊緊的抱進懷中,池水的冰冷與那火熱的身軀形成鮮明的對比,那恨不得將她融入骨血的力量,恨不得將她寵在手心,亦或是找一個金絲籠將她永遠禁錮,這便是秦淮帶給她的感覺。
可是如今的她,情緒卻沒有絲毫的波動,任由秦淮抱住,平靜的輕拍秦淮的背,仿佛在安慰他一般。
可秦淮卻是身形一顫,一滴血淚從眼角滑落……
清歡,我真的失去你了嗎……
力量加大,仿佛是最後的擁抱。
臉上的冰冷讓帝清歡怔住,伸手之下,指尖是一抹水跡。
我哭了?
“秦淮,師徒關系於我於你都是最好的。”帝清歡的聲音不負剛才的清冷。
“師尊,弟子知道了。”
秦淮終於放開了帝清歡,兩人的距離慢慢拉開,恢復了該有的距離。
溫暖離去,帝清歡有些恍惚。
“師尊,可是餓了?弟子去做飯。您想吃什麽?”秦淮的面容帶著淡淡的微笑。
帝清歡回過神來,微微蹙眉道“都可以,我不挑食。”
“那我去做烤肉,妖界的妖獸味道應該不弱於人界的靈獸。”
話落,秦淮直接出去了,石階上殘留著水漬。
帝清歡望著那緊閉的房門,一動也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的起身,伸手拂去身上的水漬,看著一身的白色莫名的有些反感。
一揮手,潔白如蓮的衣衫已經變換成了往日的黑衣,一頭青絲慵懶的散落在肩頭腰際,頭上也如在古劍派那般懶散的插著一根碧玉釵子,慵懶而厭世的面容平靜如往昔。
“果然這般舒適些……”
推開房門,入目之下是一排排跪在地上的妖族,都是黑黢黢的頭頂,一眼看去竟是看不到頭,應是妖族的人都到齊了。
“參見尊上。”眾人沉聲道。
帝清歡涼涼的瞥了一眼,道“都退下吧,叫陵歡,嗯,狐歡過來。”
“是。”虞傲天應聲,帶走眾人退下。
一旁蹲在角落中的饕餮小心翼翼的偷窺了帝清歡一下,又怕發現一般,趕緊扭轉頭,裝作睡覺將頭埋入皮毛中,隻留在毛茸茸的耳朵在風中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