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層台階。
四周仍然是墨竹遍布,陡峭山坡上的散落枯枝掩蓋了所有的道路痕跡。
地面上斑駁的光點輕輕搖曳,明明感覺不到微風存在,卻有細枝微動。
林間沒有蛇鼠蟲鳥的存在,再加上墨竹色彩的浸染,陰鬱晦暗的氛圍被渲染到極致。
荊守以手中的飲血狂刀不斷清理山坡上的枯枝敗葉,希望找到道路的痕跡;於冰頭頂的冰劍左右劈斬,砍下遮擋視線的松針細枝。
視野逐漸變得開闊,更多的光線透射下來,之前的晦暗有了改善。
“學長,這邊!”
順著於冰的指點,荊守遠遠看見一座暗紅色的獨殿隱藏在墨竹林中。其本來面目被遮掩了大半,僅僅露出少量的瓦當和伸出的屋簷。
兩人快步靠前,祭在半空的狂刀冰劍時不時在山坡戳動數下,確保行走的道路沒有陷阱存在。
顯露的建築並不在與台階齊平的位置,反而略微偏向下側。
順坡而下,速度自然差不多哪兒去,即便有禁空陣法存在。
一刻鍾後,兩人已經站在建築正門前。
沒錯,是鍛魂殿!
說是大殿,其實僅比尋常的小廟大了一圈。既沒有偏殿依附,也沒有外圍廊道助勢。
殿門緊閉,門楣上的漆黑橫匾分外醒目。橫匾上,筆走龍蛇的三個血紅楷字透出無盡的暴戾和張狂。
“鍛魂殿!”
荊守輕念出聲,眼中的震撼難以附加。
沉浸千年的橫匾楷字附和著他的輕語,彼此獨立的三字竟肉眼可見地互相靠近,每一筆每一劃仿佛活了過來,蜿蜒著軀體逐漸合並。
頭尾銜接,漸成一條猙獰的血龍,爭搶著稍遠處的圓球。
恍惚的荊守不由地邁出一步,離鍛魂殿的台階更進一步。
橫匾上的血龍受到了驚嚇,倉皇掉轉龍首想要瞅清楚來敵。目睹來人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類修煉者,血龍仿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猙獰的龍首血口大張,嘶吼著撲向對方。
眼見惡龍逼近至眼前,荊守下意識地想要躲閃,身體不知何時被一道猩紅的鎖鏈箍住,根本不能挪動分毫。
滴落涎水的血盆大口直接將他的腦袋咬住,強烈的痛楚令得大腦一片空白,口中迸發出不甘的嚎叫。
“啊!”
淒厲的呼喊自墨竹林深處傳出,仿佛要刺破最高處的陣壁。
“學長,學長,快些醒來!”
一聲遙遠且虛幻的女子呼喊在耳邊響起,十分的不真實。同時,還有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扳住他的肩膀。
呼喊聲中被灌注了醒魂法術,直接將荊守帶回到了現實。
“被撕咬”的脖子仍然有強烈的痛感,眼前卻沒有了血光滔天,那塊橫匾上的楷字保持著最初的樣子,根本沒有化成猙獰的惡龍。
於冰滿臉關切地搖晃著他的肩膀,口中猶在急切追問。
“學長,剛才怎麽了?”
“學妹,剛才我是不是進入幻境了?你有沒有見到‘字化血龍?’”
雖然是在詢問,荊守已經明白了剛才的大致情形。
一定是橫匾上附著了某種迷魂陣法,修為低下的他在不知不覺中著了道兒。
於冰瞬間領會了他的提問,輕抬螓首,望向懸於門楣上的橫匾。
一股隱晦的玄氣波動朝著橫匾擠壓而去,僅是三五個呼吸,橫匾的表面出現一陣紊亂的玄氣碰撞。
碰撞十分隱蔽輕微,如果不是先前在這上面吃了暗虧,他根本無法發現。
“果然是修羅惑心!一個不起眼的小伎倆而已。放心,我已經替你出氣了!”
破除“小伎倆”的於冰扭轉了身軀,安慰地拍了拍荊守的肩頭。
出氣……
剛剛大仇得報有了些許愉悅的心情,在聽到這句類似哄孩子的話語後,他還是連連搖頭苦笑。
女強男弱,不管怎麽看,都有包養小白臉的感覺!
好在,荊守的心態十分強大,轉瞬就將這突起的過時想法拋棄,邁步走上鍛魂殿的台階。
鍛魂殿內危險未知,於冰也擔心男友再出危險,連忙快步跟上,甚至還超出半個身位擋在他的前方。
吱呀!
殿門並未上鎖或者設下禁製,運力一推,沉重的殿門向內打開。
站在門外掃視一周,裡面的空間十分規整,再無單獨的隔間和障礙。
鍛魂殿內,並沒有瞧見雕塑或者畫像,更沒有供人休息的座椅和蒲團。
殿內數個金屬砧雜亂地擺放在大殿的每個角落,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張寬大的台案。
荊守運足玄氣扔出一把斷魂釘,將鍛魂殿的每個角落覆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叮叮叮……
悅耳的撞擊聲不斷回蕩在耳邊,仿佛一掛動聽的風鈴被微風輕搖。
除了撞擊聲,再無其它異常。
應該沒有危險!
他朝著身邊的於冰使了一個眼色,祭出玉王金鍾護在頭頂,同時手持翠銀劍小心翼翼蹭進了大殿。
於冰也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對冰劍握在手中,警惕異常地護在荊守身後。
確實沒有危險,兩人一直走到中心位置的台案近前,殿內未曾出現任何異動。
整張台案渾然一體,仿佛是一塊未經雕琢的原始煉材被囫圇搬到這裡。其色澤暗紅,在邊緣處沾染著絲絲縷縷的褐色凸起,還有淡淡的腥味鑽入鼻孔中。
荊守輕抬翠銀劍,鋒利的劍尖在褐色凸起上微微一戳,一小塊兒褐色凸起被剝離下來。
手腕靈活回轉,將它挑到兩人的眼前凝神查看。
很明顯,這是某種血液的凝塊。如果所料不差,多半是某一種族的修羅!
除了乾涸的血塊,台案再無其它特征,也沒有圖案和刻痕。
荊守抖落了劍尖上的血塊,緊接著彎下腰嘗試去推動台案,可卻紋絲不動。再朝台案下瞅了瞅,沒有發現任何縫隙。
看來,要麽是鑲嵌在鍛魂殿地面的石板內,要麽是以凸出的錐形山本體切割而成。
“學弟,你說這個像不像簡易的手術台?修羅族的某些強者用它來嘗試某種秘術?”
經於冰這麽一提醒,他再次退後兩步遠觀。
還真挺像!
聯想到鍛魂殿的名頭,這裡多半是一處“手術室”。
“走,咱們再去看看金屬砧!”
剛剛進入獨殿時,他就有一種猜測,尤其是看到金屬砧的熟悉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