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爆！”

　突起的暴喝和激蕩的玄氣波動，讓霸天有了短暫的清醒。

　但逃脫的可能已十分渺茫，更何況……

　望了望身邊嬌小的羅刹女，霸天眼中的猶豫終究化作輕柔的溫情。

　他艱難地伸出左手握住了身邊人的柔荑，眼角余光又掃過遠處兀自東竄西跳的人族小修荊守。

　都怪他！

　罷了，臨走前定要送他一程！

　劇烈的爆炸已經在撕碎兩人的軀體，最先毀掉的是霸天的腿腳。他忙不迭將羅刹女捧起箍在懷抱中，避免腳底的洶湧衝擊。

　羅刹女也在玄氣激蕩中恢復了一些知覺，所處的境地一目了然。

　她先是豁然一驚，繼而感受到了身體的溫暖和強壯的臂彎。

　不重要了！

　值得了！

　想通了過往，羅刹女將嬌小的身軀緊緊依偎，嘴角掛著滿足的微笑。

　霸天低頭看向嬌媚的她，雙眸中的溫柔更甚。

　空閑的右手對著遠處彈出體內剛剛聚起的一縷魔氣，而後慨然誦念著悲壯的絕唱。

　生當做人傑，

　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項羽，

　不肯過江東。

　爆炸的氣浪完全將兩人淹沒，一切都在可見的化為細小的微粒，再成塵埃。

　……

　遠處的荊守正在歡奔亂跳，雖然五行界傷亡慘重幾近全軍覆滅，但勝利就在眼前。

　出手幫過武長風，終於將那個垂死掙扎的修羅斬殺。

　武長風和東方婉兒相擁而泣，疲憊地歪倒在地上，逃生的喜悅讓他們忘記了對荊守表達感謝。

　一旁的荊守也總算明白了武長風的選擇，感情這家夥是為了愛情甘冒奇險。

　真是愛江山更愛美人！

　就在這時，他的耳邊傳來霸天最後的誦唱，還有一股怪異的回旋魔力。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項羽?

　荊守驀然愣在當場，一時回不過味來。

　霸天怎麽會這個?是巧合?

　幾乎是下意識的扭過頭，想要看一看霸天此時的狀況。

　可惜，靠近山頂的位置，除了默然站立的拾荒老人和冰玉尊者，再無任何蹤影。

　呃，還有一團正在緩緩消散的塵埃……

　正在愣怔時，那縷怪異魔力竟然卷起他的身軀快速移動，目的地赫然是朝著灰色漩渦所在！

　荊守蜷縮著身軀奮力掙扎，可那道魔力似乎能夠禁錮玄氣的運轉，一切都無濟於事。

　荊守這邊的異常，終於引起在場幾人的注意。

　武長風和東方婉兒本能地伸出雙手拉住了對方，本就筋疲力盡的他們也被扯起。

　那縷魔氣如同活了一般，迅速擴散至二人身上，也將他們禁錮成廢人。

　三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快速靠近灰色漩渦。

　拾荒老人和東方婉兒離兩處漩渦最近，發現了已接近漩渦口的三人，剛要出手攔阻，卻瞥見了纏繞他們的魔氣。

　噬元魔氣！

　這類魔氣可以吞噬修煉者體內的玄氣，魔氣祛除前會一直殘留壯大。

　即便強如尊者，也無法短期將其剔除乾淨。如果那樣，兩人也會被卷入灰色漩渦。

　霸天沒有在大戰中使用此招，也是因為它需要以本命魔氣驅動，一旦不能建功被擊散，本身實力也會出現虧損。

　拾荒老人及時收手，甚至還出手攔住了執著的冰玉尊者。

　“大事為重！你不過是晚上片刻！”

　冰玉尊者目泛怒色，還不等她發火，就被拾荒老人的一句話勸回。

　沒有人攔阻，灰色的漩渦完全吞沒了三人，並很快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

　僅是沉默了片刻。

　拾荒老人轉身面向半空的墨色漩渦，沉聲說道。

　“是時候幫幫他們了！老夫不能久留！”

　雖然不清楚兩處漩渦進出轉換的具體時間，但他不能冒險！

　剛剛過去了三個，若是墨色漩渦再過來三個聖尊級別的修羅，那就前功盡棄！

　金天老祖的分身也犧牲得毫無價值！

　冰玉尊者也知道其中的緣由，沒有出言反對，僅在思索片刻後遞過來一面造型別致的冰盾。

　“拾荒，拿著防身！祝你……踏天……祝你修羅界再逞雄風！”

　即便此行凶險萬分，但希望總是有的！

　拾荒老人愣怔了一瞬，伸手接過這面冰盾靈寶，邁步踏上半空。

　“冰玉，記得遵從本心！須知——目之所及，皆是過往;心之所想，盡是本心。”

　踏空步步升高，一步一句將自己的囑托留下。

　待到再無可講，騰空的身軀驟然加速，如刹那綻放的流星，直直墜入吞噬一切的黑洞。

　墨色漩渦似乎排斥陌生生靈的靠近，旋轉的灰色顆粒忽地開始反向旋轉，仿若旋風一般的斥力自漩渦中央產生。

　剛剛還在快速靠近漩渦的身形出現了短暫的停滯，距離漩渦邊緣僅有一臂之遙。

　“逆轉天荒！”

　隨著一聲爆喝，拾荒老人須發盡數散開，面孔上的皺紋竟在瞬間被撫平。

　消瘦的身軀迅速豐腴起來，袒露的臂膀和手掌也不複以前的色澤陳舊，而是變得緊繃堅硬如鐵。就連須發也由白轉黑，重歸壯年。

　短時間的逆轉歲月，使自身的實力迅速恢復到巔峰一刻，這便是拾荒老人踏天破劫的依仗！

　仰望這一切的冰玉尊者也不閑著，揮手打出兩道強勁的冰冷玄氣，由高向低反向衝擊高空的墨色漩渦。

　趁著現在還有余力，能幫一把算一把！

　符天山仍在鏖戰的七處戰團也出現了短暫的停滯，負隅頑抗的殘余修羅親衛一齊呆滯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從來都是修羅降臨五行，現在卻有人修妄圖闖進修羅界！

　何其膽大！

　何其狂妄！

　他們的聖尊已然隕落，自那一刻開始，殘余的修羅親衛也將自身的安危拋卻，只求帶著更多的仇敵去死。

　即便有了必死之心，他們還是為這一幕感到震撼。

　有了兩位尊者的合力，墨色漩渦沁出的斥力再也無法阻擋拾荒老人進入的步伐。

　“咕！”

　那道黑須黑發的壯碩身軀已將一半身軀扎入了墨色漩渦，僅留下頭顱和上半身。

　“無盡歲月，滄海桑田！”

　甕聲甕氣的粗獷話語響徹整個符天山。

　遺留在外的身軀產生了濃鬱的歲月之力，明明應是無形之物，此時卻猶如實質一般裹住了墨色漩渦。

　在歲月之力的侵蝕下，墨色漩渦開始急劇蠕動。

　每一次蠕動，漩渦就縮小一圈。只是三個呼吸，墨色漩渦便化作碗口大小的墨跡，仿若即將歸於虛無。

　拾荒老人可不是初踏飛升境，而是修煉了近兩千年的破劫期尊者。盡管沒有絕對的把握踏天破劫，可想要施展逆轉漩渦的歲月之力還是可以做到。

　噗通！

　噗通！

　隨著兩聲沉悶壓抑的空響，最後一圈的漩渦連同拾荒老人的頭顱完全消失在半空中。

　墨色漩渦消失不見，好像從來沒有出現在這片天空。若不是地上的大戰痕跡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