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王永珠卻跟宋重錦道:“娘的話是為咱們著想,怕咱們被人利用了,也是怕咱們惹不起那魯舉人,倒招來禍患,也是明哲保身的意思。”
“只是咱們既然知道了這事,怎麽說也是二十多條人命,斷也沒有袖手旁觀,什麽都不做的道理。小五和黃娘子這邊,我來慢慢打聽,想來當事人苦主的話,總會有幾分線索的。”
宋重錦點點頭:“我再讓舅舅派人去查一下,若能找到證據,交給現在的縣令大人,為黃家翻案,對他來說也是大功一件,正好能趕上官員評級的關口,有這麽一個大案徹底查清楚,想來他今年的評比說不得能得個優。有這樣的好機會,呂大人是不會放過的!”
他心裡早就有了腹案,有顧子楷那邊打聽來的消息,自己讓楊宗保再去查一查,這邊小五和黃娘子這裡,三方使勁,就不信找不出真相來。
若是田家真摻和在裡面,那正好將他們一起拉下來,也替丈母娘出出當年受得委屈的氣。
當然,這打算他也就不說出來了。
王永珠見宋重錦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不多說了。
此刻,杜家。
杜太醫昨天晚上回來太晚,齊夫人早就歇息了。
那想說安排拜師的話,也就沒出說去了。
偏杜太醫因著陪陳巡撫他們,喝了不少酒,先前還不覺得,等晚上回家,下了馬車,那夜風一吹,頓時頭暈腦脹起來。
還好他隨時備有解酒丸,吃下一粒後,也就倒頭黑甜了一夜。
等他醒來,已經快中午了。
爬起來,感歎了一下,年歲不饒人,當年喝得再多,這解酒丸一粒下去,第二天早早就能醒來,還精神煥發。
現在,一顆下去,睡到現在,起來頭都還有些不舒服。
洗漱後出來,桌上已經擺好了清淡的白粥和小菜,酒後吃這個才舒服。
齊夫人在桌邊等他,看杜太醫萎靡不振的樣子,忍不住嘮叨了兩句:“都多大年紀了,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還以為年輕呢?還喝那麽多?”
杜太醫一邊喝著粥,一邊苦笑:“兩個皇帝陛下身邊的紅人給我敬酒,我能不喝嗎?”
齊夫人也只是嘮叨兩句,聽了他這話,白他一眼:“昨晚可是有什麽不妥?怎麽還到永珠家去了?”
杜太醫瞟一眼屋裡,齊夫人貼身的丫鬟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還守在院子門口不讓人進來。
杜太醫這才將昨兒的事和宋重錦的身世一並說了。
齊夫人聽到宋重錦的身世,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眼神十分的激動,幾乎語無倫次了:“老爺,你……你說什麽?宋重錦是,是齊大學士的曾外孫?”
杜太醫還從未見過自家夫人這般失態過,點點頭:“是啊,當初齊家被抄家,女眷被發賣,齊大學士的孫女,跟衛國公宋家訂婚的那個,不是也被賣為官奴嗎?被衛國公宋弘偷偷給買回去,養在外頭,後來就有了這孩子。”
齊夫人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一抖:“宋弘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夫……夫人,你這是怎麽了?你雖然姓齊,可我記得你家跟齊大學士家並無瓜葛啊?”杜太醫雖然也覺得衛國公宋弘忒不是個東西,可這自家夫人用得著氣成這樣嗎?
“我家跟齊大學士家並不是親戚,可你忘記了?當年齊家曾經辦了一個女學班,招收進程高門大戶的女孩子進學,也不學多的,就學學琴棋書畫,我也曾經是這女學班的一員。後來齊老夫人身體不好,女學班也就停了,再後來,齊家也就沒了。”
“當時女學班,齊大學士休沐的時候,也曾給咱們講過幾次課,如今我都還依稀記得齊大學士的音容相貌,還有齊老夫人,斯文端莊溫和大方,最是慈愛不過。可偏偏——”
說到這裡,齊夫人眼圈都紅了,咬著牙道:“齊家妹子,當年也是咱們京城有名的貴女,許配給宋弘那個小人,都算是他高攀了。沒想到齊家出事後,他居然做出這麽齷齪下流的事情來,真要有一點良心,知道不能娶齊家妹子了,就是送齊家妹子去做姑子,或者送到外面莊子上當個尋常親戚養著,等咱們知道消息了,再將齊家妹子接走,遠遠的送出去,豈不是更好?”
“沒想到,這個混帳東西,居然讓齊家妹子做了見不得人的外室!”齊夫人咬牙切齒,要是衛國公宋弘在這裡,她恨不得拿刀殺了這個負心薄幸的王八蛋。
一面又後悔不迭:“當初我跟幾個姐妹,滿京城打齊家妹子的下落不得,還以為是齊家人留點後手,將齊家妹子給弄出京城了。後來嫁給你後,宋弘那個王八蛋上門求醫,我念著當初齊家妹子跟他定親的情分,還讓你去給他夫人看診!我早知道宋弘乾出這些缺德事來,我連門都不會讓他進!”
說著又想起一事來:“不行,我得給兒子寫信,從現在起,凡是衛國公一家的病人,一律不許接診!咱們家藥鋪也不許賣藥給他們家!”
說著就要回房寫信。
杜太醫哭笑不得,一把拉住齊夫人:“寫信的事情不急,一會我寫信交代一聲下去就是你。只是這消息,就到你這裡為止了,不能泄露半句出去,知道嗎?”
齊夫人一愣,“這都多少年了, 先帝不是已經——”
“噤聲——”杜太醫一把捂住齊夫人的嘴,警惕的看看四周。
好半天才低聲道:“我滴個親娘祖宗耶!你怎啥話都敢說啊?就算先帝爺去了,可這當今陛下不是還沒給齊家翻案嗎?在世人眼裡,齊家那就是罪人!”
齊夫人不耐煩的推開杜太醫的手,抱怨道:“誰不知道齊家那是冤枉的?不是我說,這當今聖上都登基十幾年了,當初說是三年不改父道,這如今都幾個三年了?齊家的案子怎麽就不能重審?不說翻案,好歹赦免一下總可以吧?”
杜太醫恨不得給自家夫人跪下了:“姑奶奶,祖宗,你小點聲!當今聖上聖心難測,咱們怎麽能知道陛下是怎麽想的?再說了,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齊家一案當初被先帝打壓得太過了,跟齊家有關的,齊大學士的學生,當官的全部革職,不允許做官,不允許科舉。”
“幫齊家求情說話的,全部被降職的降職,申斥的申斥,還連累後代,誰敢再給齊家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