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珠和宋重錦交換了一個眼色,既然張婆子不想趟這個渾水,他們自然也不用湊上去。
一直在等著看張婆子和王永珠行動的三房和四房,等到天都黑了,就看到金罐吃得臉色紅潤氣色好,也不哭,也不喊了,老老實實的都回大房去了,也沒見張婆子和王永珠出來。
也就老老實實的縮回脖子,窩在自家屋裡不敢吱聲。
還是王永平看不下去,讓柳小橋給蒸了一鍋窩頭,裝在籃子裡,給摸黑送到大房。
一到大房,才發現,王永富和金鬥正一口水,一口饃饃,大口大口的吃著,顯見是餓極了。
見到王永平進來,又看到他手裡拎著的一筐子窩頭,王永富眼神露出感動之色來,隻啞著喉嚨喊了一聲:“老四!”
王永平將窩頭遞給金鬥,順勢坐了下來:“這是娘給你們的?”
金罐小聲的道:“是老姑給的!奶說不管爹和大哥!”
王永富露出一絲苦笑來,摸摸金罐的頭:“傻兒子,你奶要是真不管,就不會讓你帶著饃回來給爹和你大哥吃了!”
金罐還是有些不懂,不過他也沒做聲。
金鬥的手一頓,低下頭,有什麽滴落在手裡窩頭上,咬在嘴裡又鹹又澀。
那邊王永富還在跟王永平說話:“老四,謝謝你了!大哥,唉~”
王永平安慰的聲音:“何必一家人說兩家話?你放心,我家糧食還有多的,明兒個先給你們背一袋子過來,你們先吃著,沒有了就跟我說!別的不說,這點子糧食還是供得起的!”
王永富拍拍王永平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沉默了一會,王永富看天色不早了,讓金鬥帶著金罐回屋睡去了。
兩兄弟坐在院子裡,王永平才問:“大哥,你以後打算怎辦?”
王永富揉揉臉,才道:“我早就想過了,以後我就安安心心的做生意,等出了孝期,就給金鬥尋摸上一門親事,等兒媳婦進門,這個家就交給她當。我再多乾幾年,給金壺和金罐也存點娶媳婦的本錢,也算對得起他們兄弟三個了!”
王永平低聲道:“大哥,你難道就沒想過再找一個?你如今年歲也不算大——”
王永富苦笑:“你忘記了,我受過傷,能治好,都是老天開眼,也是托了妹夫的福。當時就說過這藥雖然能治好腰和腿,可對壽數有礙。誰知道什麽時候老天爺就把我這條命給收回去了,還是不害人家的好。”
王永平聽得一陣心酸。
想要開口勸解,又不知道從何處勸起。
倒是身後,王永貴的聲音響起,恨鐵不成鋼:“大哥,你糊塗啊!既然這樣,為啥要休她出門?就該留在家裡,將來好伺候你!不然這好吃好喝的供著,臨到將來你要是有個什麽,她說不得就嫁了外面對野男人快活呢!”
王永富苦笑著搖頭:“趁著如今我還能說上話,不將她休了,將來就難了。要是我一撒手去了,有她在,好好的家都要被她折騰散。將來豈不是苦了金鬥他們?”
王永貴一聽這話,也不好再勸了。
隻得將手裡半袋子麵粉遞過來:“先給你們勻了半袋子,吃完了再去我家拿,有我跟老四還有小妹在,怎麽也不能讓你們爺仨餓死!”
王永富本來覺得冰涼的心,此刻也有了一些熱乎氣。
王永珠和宋重錦蹲在牆角上,看著這一切,再看看兩人中間放著的一袋糧食,忍不住相視一笑,放下心來。
不管怎麽說,王家兄弟雖然有各種毛病,可關鍵時刻沒掉鏈子,就不錯了。
將手裡的糧食,順勢放在了牆根,兩人又悄悄的回了後院。
後院裡上房一直亮著的燈,聽到了兩人的腳步聲,才熄滅了。
王永珠搖頭:“娘嘴上硬,心裡也沒真見死不救。”
一夜無話。
第二日,林氏被王永富休了的消息,就在七裡墩傳揚開來。
王家的院子門一打開,桌子板凳才搬出來,就被人圍了上來。
七嘴八舌的問:“永富,你真的休了你婆娘?”
“永富哥,你可算爺們了一回!不然,大家夥看你頭上的總覺得顏色不對——”
“永富啊,這種婆娘休得好!你放心,憑借你的人材,嬸子保管給你再找個合心意的!”
“永富啊,你看我娘家侄女如何?就是小時候跟在你後面的翠花啊?如今她死了男人,正好守寡在家,帶著兩個閨女,日子過得艱難。要不你們乾脆兩家和一家,她大閨女如今也是十三四歲了,長得也不差,給你們家金鬥做媳婦正正好——”
“我呸!羅春花你個喪良心不積陰德的賤人,快給老娘閉上你的X嘴,滾得遠遠的,不然老娘拿掃帚抽不死你個老賤人!”張婆子出來正好聽到這話,頓時火了,抄起掃帚去朝著那個說話的婆子抽過去。
“我家老大就算休了婆娘,那也是十裡八鄉搶手的漢子!連黃花大閨女都娶得,憑啥去撿那個破鞋回來?羅賤人,你收了人家的昧心銀子,這種損陰德的事情你也做的出來!你要心疼你那娘家侄女,怎不要你兒子娶回家去?往我家老大身上推?”
“你遲早造報應的,人家都說做了虧心事,生兒子沒!你這種缺了大德的玩意,將來生的兒子,肯定渾身都是!”
張婆子怒罵道。
老大再不是個東西,也輪不到外頭的人來糟踐!
老大就算是休妻了, 還有三個兒子,可憑借這大院子,這生意,還有那幾畝田,多少好人家的女人娶不得?
要去娶那十裡八鄉都聞名的爛寡婦去?
這是要惡心誰呢?
那羅婆娘,被張婆子一頓掃帚抽得狼狽之極,她也是有私心的,自家那娘家侄女翠花確實是個苦命的,嫁了個男人,沒幾年就去了,留下她們孤兒寡母的,帶著兩個閨女,還要奉養一個瞎眼的婆婆。
這女人,家裡沒個男人,那些子力氣活怎麽辦?
開始還哀求親戚鄰裡幫忙,時日久了,誰家樂意?沒奈何,隻得好言哄著,好哥哥的叫著。
再後來,有那死了婆娘的鰥夫,就趁機說些帶顏色的話,偷偷摸一把,揩點油!然後幫忙把事情給做了。
羅翠花嘗到了甜頭,也就默許了那些鰥夫佔些便宜,給自己家把力氣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