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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荊軻》第一百三十四章 這很秦國
小兩口穿過一道院門,遠離了熙攘的庭院。

“你們剛才在說什麽?”段靈兒果然要問,蹙眉質問。

“還站得那麽近……”

荊軻從不敷衍她,所有問題都認真解釋:“她先說我們倆婦唱夫隨讓人羨慕。”

“嗯,”靈兒暗自笑笑,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然後呢?”

“然後問我是什麽好命,居然能猜中秦軍被全殲。”

段靈兒狐疑:“這兩句怎麽了?有必要站那麽近麽?”

他歎了口氣朝旁看看,前面有一引路的管事,就把靈兒拉走幾步咬耳朵:“她還問我……是不是跟無刃劍的玄奧有關。”

靈兒抽了下眉角:“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她沒準是信了傳言,覺得那劍裡真有什麽東西,被我看到了才能知道結果。”

段靈兒:“可那不就是根棍子麽,一個字都沒有,你說你是瞎猜的……”

“對啊,”荊軻努力點點頭,“我就是瞎猜的呀,所以我說聽不懂她在說什麽,莫名其妙的。”

段靈兒清楚他才不是瞎猜,猜個勝負沒什麽,都是對半的機會,但能猜中全殲這麽特殊的結果……

所以,阿軻一定是……一定是……

一定是偷讀了兵書!還不想讓自己知道。

她抬眼瞄向這個丈夫,忽然覺得他有點遙遠,不是說好了隻做一個商人的麽?

手上使勁,緊緊抓著他,好像只要稍一松手,就會讓他飛走。

“想什麽呐?”

荊軻翻轉手心,手指輕輕嵌入她的指縫,十指相扣,呵護寶貝一樣拉到自己面前,低頭輕吻一下她指尖,“走吧,別讓老夫人久等了。”

“嗯。”

只有被他這樣牽著、領著的時候,靈兒才能定心,阿軻還是那個阿軻。

……

……

青陽居深處有間花屋,層層疊疊的花架上排滿綠植。

初秋時節,最多的是蘭花,下月庭中的桂花便要開了,再過兩個月還可以賞菊。

每月都有不同的花,每個月都忙不完。

這時還不流行人工栽培花卉專供觀賞,百姓們都種菜,種花也會想著怎麽吃。

只有宮廷才有閑情逸致做“觀賞”這事,呂老夫人絕對是走在前沿、引領風尚,是這戰國亂世中極其少有的注重享受生活的人。

她正眯著眼睛修剪一盆蘭花,聽孟奚說荊軻他們來了,老朋友一般稍加寒暄。

“呂公的人來了,你們自己談吧,老身還得捯飭這花,生了蟲子,煩心得很。”

再看屋子另一邊,坐了兩個中年人。

稍加介紹,得知這是呂從革派來代理酒坊轉交事務的。

一個是呂氏的人,一個是東郡郡署的官吏,隸屬郡尉轄下,掌管郡卒營內務。

呂公本人才不會來,他跟個丁點大的小輩打賭賭輸了,難道還要貼著臉上去兌現賭籌嗎?

輸是意料之外的,呂從革怎麽也想不通虎狼秦師居然被一個李牧給打敗了。

這個李牧,隻知他對付匈奴人有一套,卻不曾想在中原作戰照搬堅守不出的戰術也同樣生猛。

秦軍將領還是呂家女婿桓齡,本對他寄予厚望,如今落得個敗逃,以後在秦國的日子怕是不好呆。

罷了,寄希望於他人身上就要做好失望的準備。

失掉郡卒營酒業的生意固然可惜,但願賭服輸,呂氏言而有信,還有呂老夫人和一大家子做見證,賴不了。

呂從革隻怪自己把話都說死了,現在下不來台,就找了個人來處理這事。

若是贏了的話,那肯定會露面,沒準還會親自登他段家的門。

荊軻不在乎他來不來,只要他差使的這兩個人把郡署和酒坊的契書、印鑒全都帶來,自己和段靈兒再簽名畫押,東郡五千人郡卒大營的生意就算定下了。

之後的幾日都是繁忙的交接,白馬酒坊車來車往、人聲鼎沸。

除了來核驗酒品質量的郡署吏員,還有郡卒營的酒官和管帳的主簿,分了好幾組人,捧著竹簡在酒坊裡邊看邊量,走走停停。

竹簡上詳細記錄了酒坊的地址面積、工房情況、製酒環境、每日出酒量、釀酒過程,甚至還去製作酒壇的上遊陶坊看了一眼,過問了製壇陶土的土壤來源。

他們不厭其煩地出城勘測了酒梁田,用步數丈量面積、檢查糧食的生長情況,就連種田的農戶也一一上門進行戶籍確認。

酒是要給士伍喝的,士伍是要打仗的,所以事無巨細,全都要記。

萬一出了紕漏,也可以順著記錄去追究責任。

就跟秦國的兵工坊一樣,物勒工名,在兵器上刻了上至丞相、下至工人的每一道工序負責人的名字。

很好,這很秦國。

薑雅作為白馬酒坊的舊東家也整日裡忙前忙後,帶著管事迎來送往。

她對酒坊易主並不在意,本就是用吳均老家的縣名命名,巴不得撇掉這層關系。

而故意給荊軻設檻,是她固執的堅持,不然誰會都以為她這寡婦好欺負,都要來分一杯羹。

為了不使自己看起來像是個很容易就能被搞定的人、女人,沒了丈夫就更要變得逞強。

尤其是在幸福得令人發指的荊軻夫婦面前。

在被荊軻拒絕之後,即使自己只有一個人也要打起精神,決不能弱一頭,不能叫他小瞧。

所以在幾方交接的那幾天,官吏們見她張羅得熱情,還以為她是段家的什麽姐姐呢。

不出七日,酒坊大小事務都交辦完成,坊外也摘掉了“白馬酒坊”的門頭,換上荊軻找人定做的“段氏酒坊”,黑底金字,閃閃亮亮。

掛牌當天,段氏一家人全部到齊,除了段夫人。

她剛出月子,不便受風,還要在家裡照顧剛滿月的段清兒。

清兒是段家的新成員,靈兒跟禾苗的妹妹。

也如段夫人所料,能讓她吐成傻子的,就一定是女孩兒。

到場的段家人在酒坊工人和幾位郡吏營官的見證下,舉行了一場小型儀式。

舊東家薑雅從酒壇中舀一瓢黃酒祭天,新東家荊軻握著段靈兒的手,舀酒祭地,算是達成雙方合作的盟約,而酒坊在名義上也正式算作段家的了。

段然才是那個被上天眷顧的寵兒,天上掉下一個好女婿,把他砸得懵懵的。

自己當年親手賤賣的家業又被收了回來,多了這麽多酒工,還有郡部官吏到場慶賀,心中五味雜陳,當場落下一把老淚,抱著荊軻嚎啕大哭。

弄得段禾苗也不明所以地跟著哭了起來,老少爺倆夾著荊軻,瞬間哭成了淚人。

說實話,當時場面相當感人,荊軻鼻子都酸了。

“好孩子啊,飯沒白吃啊!”

“阿軻姊丈……沒白吃……”

荊軻撓撓臉:“……”

行吧,你們覺得沒白吃就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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