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竺又看向了同樣來自五台山的太齋和尚,就見太齋和尚連忙扭過頭去,裝出一副沒看見的樣子。
太竺見這位同門師叔的弟子,平時嘴上和自己關系好的不得了,此刻一遇上難事卻是這般模樣,不由的心中很是氣惱。
不過此刻他還不是生氣的時候。太竺按耐住心裡的火氣,將目光投向了關系最好的太法和尚。
“太竺師弟,時間也不早了,這事兒我看就我來吧。早點結束,也好讓二位師兄早點回去休息。”
臨縣和YB市距離不遠,所以太竺、太法兩人經常來往,所以私底下兩人關系最好。此刻,佛宮寺的太法和尚見太竺求到了自己身上,也不推脫,直接就張口應承了下來。不過話語中卻有點看不慣智光、太齋二人的意思。
太法和尚應承下來之後,很是乾脆地來到那尊擺放在長桌中央的大威德明王像前。
太法沒敢像先前給其他佛像開光時那般草率,先是遵照《佛說一切如來安像三昧儀規經》之言,靜心觀想如來一切圓滿之相。
然後合掌作禮,瞻仰聖容,又差遣小沙彌送來香華等物,供於佛前。
太法這才接過胖和尚親自遞過來的白毛巾,將佛像仔仔細細地擦拭起來。
“智光師兄,太法師兄為什麽又這般小心謹慎?”太齋和尚湊近同是來自於五台山的智光和尚小聲問道。
“噓,”智光和尚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我猜太法師弟這是準備憑借自身法力,強行為佛像點睛開眼了。”
“嘶,”太齋吸了口涼氣,很是不解地道:“太法師兄這是在置氣嗎?”
“誰知道呢。他這麽做之後,必定會傷及元氣。沒見連慧寸大師都不願意這麽做,他這又是何必呢。”說完,智光還悄悄瞅了一邊的慧寸老和尚一眼。
就在兩人悄聲交談間,太法已經做完了點睛開眼之前的所有事宜。
期間他一點也不敢怠慢,也許不經意間一個小小的紕漏,都會讓他這次的開光功虧一簣。他可是憋著氣,要在慧寸老和尚面前露上一手。
只見太法拿起托盤中的毛筆,蘸了朱砂之後,口中念誦起經書中記載的《開眼光真言》。
“唵作芻作芻三滿哆……”太法和尚一邊大聲念誦著經文,一邊抬筆凌空書寫起來。
離得最近的智光和尚看的仔細,只見太法每一筆過後,空中都會留下淡淡的紅影凝而不散,直到組成一個完整的字後,才會立刻隱去。
這是在用自身的法力,強行凝聚真靈。智光自認也能做到,但卻不會像太法和尚這般筆過留痕。
“看來太法師弟的修為,還是略勝我一籌。”智光和尚在心中暗暗想道。
很快太法凌空書寫完經文,就聽他大喝一聲:“開眼光,佛眼光無量,照開六道迷。”
同時,太法將赤紅的筆尖點向了大威德明王像的左眼。
頓時,就見太法和尚身上的金絲袈裟無風而動,而那赤紅色的筆尖卻在即將點中佛像左眼的時候,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啊!”太齋和尚驚叫出聲,“太法師兄怎麽停住了?”
只是此刻卻沒人顧得上回答他的問題,全都死死盯著太法和尚所持那支毛筆的筆尖。每個人的心中都存了和太齋和尚一樣的疑問。
只有慧寸老和尚例外,依舊是閉著雙眼,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
太法和尚此刻心中也很是驚訝。
由於之前慧寸老和尚的話,又見了太齋、智光兩和尚的推脫,他就已經預料到為這尊佛像開光絕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他從一開始便不敢掉以輕心,情願慢上一些,繁瑣一些,也要嚴格地按照經書律令來執行。
為了不出意外,他還決定使用依靠自身法力來凝聚真靈。
這樣做雖然事後他會元氣大傷,不過調養一段時間便能恢復。在太法看來,用大病一場換一世威名,這筆帳很劃得來。
沒錯,太法和尚之所以當仁不讓地結果這個差事,就是打了這揚名立萬的小心思。
畢竟,連五台山高僧慧寸老和尚都不敢去做的事情,而他佛宮寺太法和尚去做了,並且還做成了,那他豈不是要比慧寸老和尚“法力高強”?
他佛宮寺豈不是比五爺廟還精通佛法?
正是存了這樣的心思,他才沒有選擇像先前給其他佛像點睛開眼那樣應付了事。
不過此刻的太法和尚才明白,自己還是輕視了這事情的難度。
這鑲嵌了佛門至寶避火珠的佛像,果然非同一般,居然短短數日便已凝聚出了靈氣,此刻正是這靈氣凝聚在佛像左眼,對抗著他筆尖凝聚的法力。
如果風建春此時知道太法和尚的想法,一定會譏諷他學藝不精。
因為,此刻在風建春眯起的眼中清晰地看到,擋住太法和尚用自身“真氣”在筆尖凝聚出的佛門“卍”字符的,是避火珠外那一圈烏蒙蒙的霧氣。
這哪裡是什麽靈氣,明明就是避火珠聚集而來的五行水氣。
當然風建春一向沒有打擾別人“好事”的習慣,所以他只是悄悄靠近了大殿門口,倚靠在殿外的柱子上,一副看戲的神情,靜觀其變。
只有大殿內一直留意著風建春一舉一動的小敏,敏感地覺察到了風建春的異動。因為風建春倚靠的那個柱子,剛好完全擋住了他的身體,成了貴賓區視線的盲點。
僵持在佛像前的太法和尚,此時已經是青筋暴跳、滿臉通紅。
他感覺到背後無數的目光,正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有些騎虎難下,剛剛已經暗暗又增加了兩成法力,這已經快接近他法力的極限,然而依然沒有衝破那層“靈氣”屏障。
不過,太法和尚能明顯地感覺到筆尖的空氣在微微顫動。這說明在他增強了法力之後,那層“靈氣”屏障已經處在了奔潰的邊緣。
“再加把力一定就可以了。”太法在心中暗暗給自己打了打氣。
隨即他猛然咬緊牙關,將全身法力凝聚在筆尖,用力向佛像的左眼點去。
“哢嚓”,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再看太法和尚,此時他已將赤紅的筆尖點在了佛像左眼之上,而他人卻正像個風箱一樣,大口大口吸著氣。不過看他微微揚起的嘴角,顯然此時他內心很是開心。
“這太法和尚看來還是有點本事的,不過那慧寸老和尚,難道已經修成了佛門的某種‘眼神通’?”風建春暗暗對閉目不動的慧寸老和尚提高了警惕。
風建春剛剛在門口看得仔細,太法和尚拚盡全力點出的那一筆,確實點穿了烏蒙蒙的五行水氣,那聲哢嚓聲便是點穿之時所發出的。
不過,就在蘸了朱砂的筆尖點穿了五行水氣形成的屏障之後,頓時避火珠外那圈烏蒙蒙的的五行水氣,就像是落了水滴進去的熱油鍋,一下子炸了鍋,全都湧向了那赤紅的筆尖。
要知道五行水屬陰,而朱砂五行屬火屬陽。
就在風建春準備欣賞一幕陰陽相克、水火不容的好戲的時候,就見一道金光射來,正中作為佛像第三隻眼的避火珠。
寶物都有靈性,更何況是先天水氣的避火珠?那道金光雖弱,沒傷到避火珠分毫,卻成功地激發出了避火珠的自保意識,頓時將附近炸了鍋的五行水氣吸了過來,將自身包裹在其中。
也正是因此,太法和尚才躲過了五行水氣反衝這一大難。
不然,以他現在幾乎耗盡法力的身體,根本擋不住五行水氣的反衝,不死也要重傷。
風建春順著金光射來的方向望去,剛好看到慧寸老和尚緩緩合上了雙目。
然而此刻,在鬼門關外兜了一圈的太法和尚,還渾然不知。
只見他稍稍調整了下呼吸,趕忙提起筆在佛像的右眼上也點了一下。
見佛像雙眼點完,太法才將一直提著的心放回了肚子裡。
放下筆,連最後的禮拜三下都沒做, 就洋洋得意地走回位置,對著太竺三人笑著道了聲:“阿彌陀佛!和尚我幸不辱命!”
太竺、智光、太齋三個和尚也是對他不住的誇讚。
就在四人互相吹捧之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我說這和尚,那佛像你隻點了兩隻眼,哪額頭上的第三隻眼不用點嗎?”
一聽這大嗓門,風建春就知道是大虎這胖子喊的。風建春不滿地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就見大虎那胖子正壓低身子往人群裡縮呢。
剛剛風建春見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太竺四個和尚的談話吸引了過去,正準備趁此機會,衝進大殿後奪回避火珠就迅速逃離。
風建春相信,以自己現在的修為,運起《坎水訣》中的“解雷訣”,可以快到人們來不及反應就把避火珠奪回來。
哪知被大虎這貨這麽一喊,眾人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到了佛像的第三隻眼上了。
“大虎這死胖子,剛剛TMD是被馬四奶奶附體了嗎?”
就在風建春心裡不滿地數落大虎這胖子的時候,他敏銳地覺察到有人注意到了他。
風建春驚訝地望了過去,就見大殿中原本閉目一動不動的慧寸老和尚,此時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風建春頓時就是一身冷汗。
剛剛他要是衝了進去,自信可以其他人都反應過來的時候奪回避火珠。可是他卻遺忘了這個老和尚。
以老和尚千鈞一發救下太法時所展現出的實力,即便是他使出了“解雷訣”後快如閃電,也不一定能逃得出老和尚的“眼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