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無法證明一切，哲學無法解釋一切。

　　科學只能證已存在之物的真偽，無法去證有無。

　　哲學只能解釋已存之物的定義，無法解釋未存之物的性質。

　　因為科學與哲學都需要基於人類的基本認識才能去判斷已存事物的一切。

　　人的認知是有極限的，所以，我們無法否定未存之物。

　　但我們也不必為此而否定自身，畢竟，人能思考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奇妙的事情嗎，這朵經歷數萬年孕育而出的智慧之花是這顆星球上最閃耀的存在。

　　回到自己的租房裡，蘇小妍將手機中的那個視頻從雲端下載到電腦上，她用電腦一幀一幀看，仍然沒有看出點什麽。

　　往複幾次，毫無收獲。

　　她將這個視頻分享給了一個她備注為“十一”的人，想讓“十一”看看，這個視頻有沒有什麽問題。

　　過了十幾秒，她的手機便接到了一個來電。

　　來電顯示正是“十一”。

　　她立馬就接聽了起來。

　　“任務怎麽樣了?”

　　說話的是一把低沉渾厚的嗓音，估計是個中年男人。

　　“很順利，可能我離那個東西很近了。”

　　對面沉默了一下，接著說道:“能確認那東西的存在了嗎?”

　　“視頻我已經發給你了，錄音也發給你了，一會書面報告也會發送過去，如果你們檢測出來沒有問題的話，那幾乎可以證實那些東西的存在了。”

　　“辛苦了，注意安全，畢竟我們從未與它們接觸過。”

　　“嗯。”

　　一般這個時候，對面就會掛斷電話的了，可是今天卻罕見地沉默了一會，接著說道:“在我們的結果出來之前，請不要輕舉妄動。”

　　對面在等待著回復，蘇小妍亦沉默了許久，這才開口應道:“我會隨機應變的。”

　　隱隱聽得對面輕歎了一聲，電話便掛斷了。

　　蘇小妍把手機往床上隨便一丟，打開電腦上的文檔，開始撰寫書面報告。

　　她把昨晚上的細節清晰地回想了一遍，然後才開始敲打鍵盤。

　　那些畫面化作一個個文字從她的腦海中蹦了出來，出現在電腦屏幕上。

　　這大概花了她快一個小時，將文件成功發送過去以後，她直接癱倒在床上。

　　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知不覺地，她閉上了雙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睡便是大半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身體仍然有些乏累。

　　可能是昨天晚上神經崩得太緊了，一旦放松下來，那種疲累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洶湧出來了。

　　腹部的饑餓感，讓她不得不進食，她爬起床給自己下了碗面條，加了兩個蛋。

　　在吃麵的時候，她檢查了一下手機，“十一”再也沒有聯系過她。

　　也許，上面的那些人都已經被震驚了，畢竟她的這個發現可是打破了所有人認知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這一份報告意味著什麽，那是從無到有的劃時代突破，那是開啟神話時代的幕布。

　　但她現在卻沒什麽感覺，明明自己即將成為一個偉大的人，可是自己還在這小小的租房中吃著便宜的面條。

　　歷史進程會因為一個人而改變嗎?

　　這要是之前，她是不認同的，因為歷史是由全人類所創造的，單個人，無論他超越時代多遠，如果不帶著全體人類一起超越，那便毫無意義。

　　相反，超越歷史的人總會被人們所排斥，因為大家的思維已經不在同一維度上了。

　　但是，現在，她卻認同了這一觀點，原因就是安。

　　如果那些東西被證實真實存在的話，那麽世界歷史將會拉開新的帷幕，這之後的世界，她無法想象會朝著怎樣的道路發展。

　　考慮這麽多還不如將自己手中的面吃完，填飽肚子才是當下最應該做的事。

　　把肚子安撫好之後，她出門在附近轉了一圈，逛了逛周圍的超市，買了幾個水果和幾瓶飲料。

　　回到租房的時候，都五點多了，她熟練地淘米做飯，洗菜切菜，添油加醋，調節火候，這些就像是肌肉記憶一樣，自然而然就去這麽做了。

　　最後清蒸了一條魚，炒了一碟大白菜，煮了半盆蛋花湯。

　　吃飯前，她照例問了一下男友吃飯了沒有，兩人就晚餐聊了起來。

　　原本以為一年的時間會很快就過去的，可是直到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個租房裡，她才覺得一年的時間有多漫長。

　　這個時間點，男友應該坐在自己的旁邊，吃著自己做的飯菜，或許挑剔，或許讚揚，兩個人調調情，卿卿我我，或許睡覺的時候還會發生點奇妙的事情，可是，這個房子裡只有自己。

　　人的情緒是很容易影響到味覺的，就像現在，她吃著飯菜都覺得沒什麽味道了。

　　這又是一個孤獨的夜晚，陪伴自己的除了手機，還有安借給自己的那本書······

　　在那晚之後，蘇小妍幾乎就沒有來找過安了，遠遠地看見時都是微笑著又擦肩而過。

　　在又一次輪到蘇小妍值夜班的時候，她傍晚時分來到了安的房間中。

　　“你的書我看完了，還給你，書簽沒有動。”

　　安把書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倒是讓蘇小妍愕然了一下。

　　她看著安把那本書隨意地放在那個小書架上，然後轉過身來問她:“還有什麽事嗎?”

　　“你之前說的，會帶我去二院的。”

　　安看了看那小巧的鬧鍾，說道:“你還有六小時二十五分鍾考慮清楚。”

　　說完，也不再理會蘇小妍，而是坐在窗前，開始在畫紙上塗塗畫畫。

　　橘黃色的余輝灑落，這個男孩忽然像是一名藝術家，隻沉醉在自己的藝術世界中，已經與現實世界斷開了鏈接。

　　剛剛自己的話應該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安卻給自己報了個時間，那個時候正好是午夜十二點，也是新一天的零點。

　　一天的結束正是新一天的開始。

　　考慮?

　　自己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還有什麽要考慮的?

　　在自己的值班室中，處理完自己的日常工作外，大多數時間她都是看著二院和手機屏幕上那不斷跳動的時間字碼。

　　到午夜23:30的時候，與她一同值夜班的兩個人便出去巡樓去了。

　　這兩個人蘇小妍並不是很熟悉，頂多算是見面了就互相點頭致意當做是打招呼的那種關系。

　　其實人生在世，朋友不必強求，也不用刻意去尋求，因為一個人的世界是由TA周圍的朋友所決定的。

　　就好比如說，世界首富今天又與某某富翁達成了什麽合作，普通人也就當做是一條新聞罷了，因為兩者之間都是處於不同的世界中的。

　　他們的生活軌跡幾乎與普通人的軌跡是平行的，除非你有一個朋友能與世界首富搭上線。

　　人能有幾個真心朋友便足夠了，即使是那種狐朋狗友。

　　值班室裡一如上次一般安靜，蘇小妍再一次感覺到時間的流速是如此的緩慢。

　　在這半個小時中，並沒有發生什麽和上次一樣的詭異事情。

　　終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變成了00:00:00。

　　熟悉的腳步聲，上次聽過一次之後，她便忘不了了。

　　“按照約定的時間，我來帶你前往潘多拉魔盒了。”

　　安站在門口那裡，手中提著一個禮品袋，彬彬有禮。

　　蘇小妍沒有猶豫，立馬就起身，隻帶著一部手機，就跟著安走了。

　　他們兩個並沒有坐電梯，而是走的樓梯，安在前面，蘇小妍在後面。

　　走出大門口的時候，蘇小妍感受到了微涼的夜風，夏季越來越接近了，風中殘留著的溫度到了夜間似乎都被月光所中和。

　　她深呼吸了一口空氣，確定自己並不是在經歷什麽幻覺，也不是什麽夢遊。

　　“現在的你······是你嗎?”蘇小妍在身後問道。

　　“這個問題很無聊，研究哲學的三大基本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從古到今，研究了這麽長的時間，現在可有結果?”

　　“你有著和年齡不相符合的成熟，這讓我感覺到很不真實。”

　　“不，我並不成熟，因為我還無法將自己徹底地隱藏起來，或者說，完美地偽裝自己。”

　　他們順著一院和二院之間唯一的一條道路前行，這條道路的終點便是所謂的潘多拉魔盒了。

　　越是接近那裡，蘇小妍的心跳就越是狂跳，但是表面上還是非常地平靜。

　　“記住，跟在我的身後，盡量少說話，不要隨意和裡面的所有人交流，請切記，不要隨意離開我身邊，否則，我很難把你再帶出去。”

　　安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認真，雖然沒有回頭，但是，蘇小妍能聽得出來，安很嚴肅。

　　“知道了。”

　　說完，蘇小妍加快了兩步，貼近安的身後。

　　路燈的燈光將他們兩個的影子拉伸又縮短，二院的燈光離他們兩個也越來越近。

　　小樹林裡的蟲鳴沒有停息，聽起來毫無規律，並不像那些散文中所寫的那樣，譜寫什麽樂曲。

　　畢竟，散文總歸要修飾，而現實卻總是如此諷刺和赤裸裸。

　　或許是自己此時的心境不一樣吧，無法從這些嘈雜的蟲鳴聲中捕捉到大自然的那一絲旋律。

　　一路上，兩人都保持著沉默，一直走到了二院的大門口，大門口處有一處崗亭，裡面有一位身穿淺藍色保安服的中年大叔，一雙精光滿滿的眼睛似乎能看透夜裡無邊的黑暗，銳利的目光讓人有些膽寒。

　　但是，安並沒有與這位保安打招呼，就這樣從保安室門前走了過去，那位保安大叔也沒有轉頭看他一眼。

　　倒是蘇小妍在經過保安室的時候，被這位中年保安看了一眼。

　　蘇小妍心中一緊，加快兩步，緊跟在安的身後。

　　當她經過保安室，完全踏入二院范圍的時候，恍若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這種感覺並不是所謂的穿越，而是一種心裡的感受。

　　環境並沒有改變，世界也還是那個世界，如果產生了這種錯覺，那麽一定是這裡的氛圍與周圍存在著強烈的對比造成的心理環境落差。

　　這裡的氣氛極其詭異！

　　跟著安走，路上遇到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他們似乎都看不見安，但是都會看一眼蘇小妍。

　　看得蘇小妍有些發毛，她並不是那種極其膽小的人，神神鬼鬼的她不怕，但是有時候，比神神鬼鬼更可怕的是活生生的人，畢竟，神神鬼鬼都是由人所創造的。

　　二院與一院不一樣，這個時間點，一院的病患們早就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中睡覺了，而二院還有些病患在樓層間隨意走動。

　　在安的帶領下，蘇小妍進入了二院的天字號樓，一路坐電梯上到頂樓九樓。

　　從電梯裡出來的時候，蘇小妍發現，幾間原本關了燈的房間瞬間亮了起來。

　　有身影已經打開了房門，出現在門口，朝著他們兩個看過來。

　　但是，安並沒有理會這些目光，平靜地從這些身影面前經過。

　　這第九層的病患們把目光落在蘇小妍的身上時，都有明顯的疑惑之意。

　　雖然蘇小妍心中的謎團更大了，但是此時，她也不敢問。

　　安帶著她來到這一層的房間門前，門上標著字號“24”。

　　從窗戶和門縫處都能看到泄露出來的燈光，可知，房間的主人並沒有入睡。

　　安敲了敲門，明明旁邊有門鈴，卻沒有按。

　　不一會兒，門開了。

　　出現在蘇小妍面前的是一個粉嫩的女孩，有著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那雙眼睛似乎藏著夜空中的閃爍星辰，單單是這一雙眼睛便能使人忽略掉這個小女孩的其他缺點。

　　小女孩隻到她腰部這麽高，長發及腰，看起來很柔順，摸起來應該很舒服，平時養護得不錯。

　　這個小女孩穿著睡衣，抱著個小小的白色北極熊毛絨玩偶，看到安的時候，雙眼更加地明亮了，但是看到安身後的蘇小妍的時候，那明亮的光芒中多了一點戒備。

　　“哥哥你終於來啦，哼，說好的一個月來兩次呢。”

　　小女孩上一秒還是笑臉，可是下一秒卻擺出了一副生氣的樣子，背過身子去，不理門外的兩人。

　　安微笑著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說道:“哥哥這不是來了嗎，你看，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呢。”

　　他把手中的禮品袋放在小女孩的面前晃了晃。

　　小女孩伸出一隻手把禮品袋攬回自己的懷中，這才露出笑容。

　　“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愛我了。”小女孩轉過身來如是說。

　　他們進到房間中，這間房間裝飾得非常的公主化，粉紅色的紗幔，粉紅色的被鋪，小巧玲瓏的梳妝台，上面擺放著眾多的化妝品，但看樣子都沒有怎麽動過。

　　窗台邊有兩盆綠植，已經有些花苞了，估計到了炎夏，就能見到綻放出來的絕色了。

　　小女孩跳到自己的床上，把手中的毛絨熊一丟，就迫不及待地把安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

　　那是一幅畫，還是一幅鉛筆畫，純粹用鉛筆畫成的。

　　“原來剛剛他是在畫畫。”蘇小妍心中如是想著。

　　畫中是一個梳著雙馬尾的小女孩，和面前的這個小女孩很相似。

　　畫中的小女孩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那雙大眼睛中似乎還藏著什麽東西，也許是光線的原因，也許是自己視力的原因，蘇小妍看上去有些模糊。

　　除此之外，畫中的小女孩笑得很燦爛，從其左右手的握拳姿勢來看，應該是握著什麽東西的，但是安並沒有畫出來。

　　沒有背景，也可以說背景是空白的。

　　所以，蘇小妍不知道畫中的小女孩為什麽這麽開心。

　　但也不得不佩服安的畫功，雖然沒有背景襯托，但是，僅憑鉛粉的黑和畫紙的空白就能將這個小女孩刻畫得立體起來。

　　黑白相和，相得益彰。

　　很難想象這是在幾個小時中畫出來的，如果沒有長久的積累，或者是天賦強大，普通人是難以做到的。

　　但蘇小妍並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她看到安畫的那幅畫也許並不是現在看見的這一幅。

　　這也是尋常人常見的認知誤區，當看見一個人做了某件事情，之後再做一件與之有聯系的事情的時候，就會很容易地認為兩者有因果關系。

　　就好像你回到家裡看見你爸在抽煙，過了一會，看見地上有顆煙頭，就會第一時間認為是你爸丟下的。

　　但你沒有想到的是，在你回家之前，家裡來了客人，煙頭是客人丟下的。

　　看得出來，小女孩很喜歡這幅畫，她把這幅畫擺在床頭的儲物櫃上，這樣自己每天醒來睜開眼的時候，就能看見這幅畫了。

　　“好了，該睡覺了。”安很溫柔地說道。

　　“嗯，那哥哥快給我講故事。”

　　小女孩立馬鑽進被窩，躺在床上，顯得很乖巧很聽話。

　　“在講故事之前，哥哥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一個更壞的消息，你想聽哪個?”

　　小女孩想也沒想就回道:“我都不想聽，我隻想聽故事，哥哥講故事好不好?”

　　“但是你現在不聽的話，到時候會更加地後悔的，而且哥哥是第一個告訴你的，都還沒有跟他們說呢。”

　　小女孩想了好一會，目光糾結。

　　“好吧，那就先聽壞消息吧。”

　　“壞消息就是哥哥要走了。”

　　話音落，宇宙在這一瞬間似乎都因為這句話而停止了轉動。

　　不單是小女孩傻了，就連坐在安身後的蘇小妍也傻了。

　　這段時間蘇小妍幾乎是搜集了有關於安的所有資料，並沒有得到任何一點安要離開精神病院的消息。

　　院方並沒有收到任何的書面申請，也沒有接收到任何的指派文件資料，但是安卻莫名其妙說他要離開了。

　　“那更壞的消息呢?”小女孩看著安，臉色很平靜。

　　“哥哥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小女孩的眼眶濕潤了，眼淚順著眼角往額角兩邊滑落，沾濕了枕頭。

　　“哥哥大騙子，不是說好了要一直一直陪著我的嗎，為什麽要離開我?”

　　安笑了笑，把自己身上一直戴著的玉觀音給取了下來，放在小女孩的被子上。

　　“看，哥哥不是一直都在陪著你嘛。”

　　安的手還沒有抬起來，就被小女孩的雙手抓住了。

　　“哥哥不要走，好不好?”

　　“哥哥不是現在走，今晚先乖乖睡覺好不好，哥哥給你講故事。”

　　小女孩帶著哭腔應了一聲。

　　安講的故事有些是《山海經》中的，蘇小妍還有點印象，有些聽起來就是那種美好的童話故事。

　　四五個故事過後，小女孩進入了夢鄉，就是不知道今晚得知了兩個壞消息的她會做個什麽樣的夢。

　　即使是睡著了，小女孩的雙手仍然沒有放開安的手，生怕安會突然間離開自己一樣。

　　安把小女孩的雙手放好，掖好被子，將那塊玉觀音也放在了小女孩的手中。

　　在離開之前，安撫摸了一下小女孩的額頭，然後便離開了。

　　這間房在刹那間便被黑暗重新佔據，只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讓一些東西在黑暗中顯出模糊的影子。

　　走道上，可以看見，那些房間的燈光還在亮著，似乎一直在等安出來。

　　十幾道身影從各自的房間中出來，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看著安。

　　“我要走了。”安說道。

　　安靜，安靜得只剩下了蟲鳴和心跳聲。

　　說完這句話之後，安就帶著蘇小妍從二院離開了，那十幾道身影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麽動作。

　　再次從那崗亭經過的時候，蘇小妍回頭看了一眼，那第九層的房間，幾乎都亮著燈。

　　像是在為某人送行一樣······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孩。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但是你只能問我三個問題。”安平靜地說道。

　　“為什麽?”

　　“因為‘三’是個神奇的數字，我們的古人不都是用‘三’來代表多的嗎，而且，你難道沒有發現，世界上的大多數事情其實用三個問題就可以簡簡單單搞懂的，是什麽，為什麽，怎麽辦，還記得來之前我說的話嗎?”

　　蘇小妍“嗯”了一聲。

　　“哲學上的終極問題歸結起來也只不過是三個問題而已，這就是我對你第一個問題的解答。”

　　蘇小妍並沒有因為白白浪費了一次機會而強詞奪理或者辯駁什麽，也沒有感覺到什麽意外。

　　因為這都屬於眼前這個男孩的權力，就好像那句最常見的“最終解釋權歸本公司所有”一樣，答與不答，答幾個，都屬於這個男孩的自由，她並無權干涉。

　　第二個問題她並沒有立即問出來，而是沉默了一段時間，像是在思索。

　　她的內心是糾結的，並不是糾結哪個問題的重要程度，先問和後問，而是糾結該不該問出口的問題。

　　經過了一番糾結，她終於還是開口了，這個問題並不是她內心裡最想得到答案的問題，因為她怕打草驚蛇。

　　“第二個問題，上次你是怎麽從我那棟樓離開的?”

　　“這就要看你是怎麽定義‘離開’這個詞的了，是指從你的視野中消失，還是指從某一空間中消失。”

　　答非所問，但是，蘇小妍卻是被這個邏輯震驚到了，她從來就沒有仔細想過“離開”的定義，因為她先天就把“離開”的定義認為是後一種。

　　現在仔細想一想，不禁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是不是很像你們經常看的那些魔術表演?”安問道。

　　“魔術表演是經過精密布置的障眼法，對觀眾進行一定程度上的心理誤導，而你不一樣。”

　　“我在這裡生活了這麽多年，你又怎知我沒有布置?”

　　“那我就要問最後一個問題了哦······”蘇小妍忽然變得輕松了起來，但是這卻顯得有些刻意，她說道:“你對我的第一印象是什麽，我很好奇。”

　　安停下了腳步，蘇小妍也隨之停下腳步。

　　微風仍在吹拂，似乎不會停歇，蟲鳴已經變少了，想來也是入眠了。

　　她與他的距離只有二十幾厘米，只要安轉過身來，他們兩人就會面對面。

　　在這樣的環境中，孤男寡女，蘇小妍的這個問題像極了情侶之間的對話，但她並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這個問題就是一次純粹的試探。

　　“迷茫的羔羊。”

　　安說完這句話便往前走了，也不管蘇小妍有沒有跟上，看來是沒打算等她了。

　　蘇小妍倒是被他的回答給弄愣了，因為與自己的預期相差太大了。

　　一般來說，當問到對一個人的第一印象的時候，都會說一些或讚美或貶損之詞，再說一下是否好相處之類的話，可是安的回答簡潔而具體。

　　只是她這麽一走神的時候，安已經走遠了。

　　蘇小妍沒有追上去問安什麽意思，因為問與不問都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