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邃如墨,狂風暴雨蕭瑟不止,萬籟俱寂,往日熟悉的蟲鳴不再響起,有得只是一具具鮮血尚未乾涸的屍體,染紅的地面很快在雨水衝刷之下洗淨。
蝦兵蟹將順著長城郡的道路爬上了烽火台,和天朝士兵們展開了近戰,那號角聲雖然還是沒有停息,但卻被玄武·冥光紀的玄武真境給整個覆蓋了起來,不管是聲音還是烽火狼煙亦然無法傳遞出去,使得整個戰場的戰鬥悄然無聲。
陸陸續續支援過來的黑色甲胄的士兵慷慨赴死,卻一如既往的奮勇殺敵,驟然知道這分明是以卵擊石,但心中保家衛國的信念卻讓他們必須堅持下去,強弱不一的元炁波動自他們身上相繼散發開來,朦朧迷離的金色光芒爭相綻放。
紛紛匯向空中,隱約形成一幅黑色玄鳥的模樣,在玄武真境遮掩下把整個山峰映照下來。
“大敵當前,唯有死戰而已!”看著身邊不斷趕來的天朝士兵,趙屏括心中不由泛起一股暖意,一時感慨萬千,喃喃自語。
對於一個國家而言,再也沒有什麽是比凝聚力更重要的,信仰崩塌,可以再造;山河淪陷,可以再收;可人心渙散了,卻再也回不去了!
經歷了一個時代財色權勢的洗禮內心早已是千瘡百孔,腐敗不堪,迷失在欲望長河之中不可自拔,他們忘記了從前的信念,仍然高高在上俯瞰著世間螻蟻,用強大不可抗阻的力量把持控制著美好的國度。
因為國度從來不屬於這些貧賤的百姓,在亂世割據年代只能卑微低賤祈求著基本的生存權力,不過軍隊始終保持純粹的信念和精神,在這一刻趙屏括感受到了主動融入其中,找到了歸宿。
“殺啊!”不知是誰率先發出一聲怒吼,成千上萬的天朝士兵緊隨其後,口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驚天喊殺,在數以萬計堅定的信念席卷之下,空氣都好似彌漫著一股神聖悲壯的氣息,染起一層若有若無的血紅色。
“蝦兵、美杜莎聽令,全方位射擊!”
在凌厲話語驟然自昊天上帝口中響起,待到語音剛落,只見一抹藍色直衝天際,原地已然失去了昊天上帝的身影。
“得令!”
一聲令下,數萬應和,此刻長城郡四周早已布滿了大軍,一名名蝦兵、美杜莎相隔半米站立,戰意若如鐵血戰魂般熊熊燃燒,無一不懷著殺意。
“不好!”百米之外,長城郡的太尉公輸仇面色急劇變幻,一股強烈的心悸感油然而生,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到了敵軍發動全面總攻!
“放箭!”
嗖嗖嗖!幾乎在嵐天羽語音散去的瞬間,數萬名蝦兵、美杜莎射出一支支積蓄已久的玄鐵箭矢!
數以萬計的弓箭同時發動了攻擊,其威勢可等驚人?足足上萬余支玄鐵箭矢在這一瞬間齊聲飛射而出,鋪天蓋地的金色箭雨如颶風過境般席卷天際,攜穿金裂石之勢向著前方壓境而來的無數黑色甲胄士兵襲殺而去。
“快退!”看著蒼穹之上無盡箭雨,長城郡的太尉公輸仇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哀鳴,下意識想要麾下士兵躲閃。
那一道道玄鐵利箭無情吞噬著一條條天朝士兵的生命,冰冷箭矢所過之處,那一道道臨時撐起的元炁屏障如脆弱薄紙般悉數粉碎,鮮血氣芒灑落一地,甚至連一息之間都不曾阻擋,已是在那些天朝士兵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將其身軀徹底貫穿!
“噗嗤!噗嗤......!”
冰冷的箭矢輕易的穿透軀體,無情扎入一名名天朝士兵的體內,一縷縷滾燙鮮血濺射而起,帶起一片血肉飛射開來,在四周交織成一副血肉橫飛的恐怖景象。
成片的天朝士兵在這波箭雨攻勢中殞命,如一排排整齊的麥子般被收割倒下,再也無力站起來。
單單是這一波弓箭齊射,便是收割了數千名天朝士兵的性命!
“不,我還有家人,我不想死,饒命,大人饒命!”
在數千人瞬間喪命的強烈視覺衝擊下,什長·王金平心中湧現了深深的無力感,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無比絕望的他再也站不起來了,那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看著被那冰冷的武器貫穿身體,他再也無力舉起武器反抗了,當即就跪下磕頭求饒,希望眼前的海洋大軍能夠放過他。
嵐天羽飛到他的面前,用一種冰冷剔骨的語氣問道:
“你很不想死?那好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大人!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做什麽都行,真的,什麽都可以,我現在就可以幫您規勸他們投降。”
聽到嵐天羽的話,什長·王金平急切恭敬回道,立馬表示出自己還有價值,可以讓他減少損失。
嵐天羽注視著眼前的男人,依舊用冰冷剔骨語氣說道:
“投降?你覺得他們會投降?有意思,不過我不需要你這樣做。”
他頓了一下,又道:
“如果用戰友的性命,換取你的性命,你可願意?”
什長·王金平原本心理還有負擔,但是一想到他們不死,自己就要死,到頭來還是一起死,還不如用他們的性命換取自己的存活,想到這裡他再也沒有一絲顧慮,抬起頭來。
他旋即於心裡感慨了一句:
對不起,為了我的性命,為了我的親人、朋友,為了我以後的生活,我只能犧牲你們了,請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的,你們要狠,就狠眼前這些怪物,如果我能夠安富尊榮,我一定補償你們,保佑我,你們安心的去吧!
情緒汾湧間,什長·王金平恭敬回應道:
“我,我願意,我不想死,你讓我幹什麽都願意,只要讓我活下去!”
“很好,很不錯!”嵐天羽用醇厚的嗓音說道:“那就去吧!去殺光他們,為了你心中的一切,殺光他們!”
嵐天羽話語猶如同那惡魔囈語般,在什長·王金平耳邊不斷響起,使他如墜冰窟心神便隨著那被鮮血逐漸模糊的視線一起下沉,墜入那深不見底的深淵......
“對,對不起......我必須殺光你們......因為不殺你們,我就會死,我們都會死啊!”
如同一個神經錯亂的瘋子般,什長·王金平用那乾咳沙啞的咽喉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怒吼,超越身體極限釋放出一道道強力元炁,將兩名襲殺而來的天朝士兵擊殺於矛下。
“殺!為了我,請你們去死!”
什長·王金平一遍又一遍在口中念叨著這句話,他要使自己再無心中最後的負擔,隨著時間推移什長·王金平出手再沒有一絲顧忌,每一矛皆全力施展,無情地收割著一條條原來情同手足的戰友。
嵐天羽看著眼前那個為了自己活下去,不擇手段的男人,他從一開始就明白了這個男人早已墮落了,這個男人從來就不是為了他口中的親人、朋友,從到頭來只是為了自己,自我欺騙,自我麻痹,不願承認自己貪生怕死。
或許說不上對與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如此,為了能夠活下去,犧牲一切又有何妨,很殘酷,但又很真實,這個世界原本就是赤裸裸告訴我們適者生存,沒有任何理由,只為了生存,不惜一切代價!
世界從不會仁慈,人也從未超脫自然法則,反而是自然法則最高成就者、擁護者,為了更好的生存出賣一切,在他們看來這些東西都是一文不值,隨意踐踏,不管這是無奈的被動,還是心甘情願的主動,這只是一種選擇,也只是個選擇。
“不,我不可以死,大人救我!”
在看著從後背徑直穿透前胸的一截冰冷的矛頭,看著那顆逐漸停止跳動的心臟,什長·王金平立馬回頭想要求援,緊握戰矛的左手漸漸松開,身體隨著那滴落的鮮血一同倒在地上。
什長·王金平倒下後拚命爬往昊天上帝的方向,想要他救助自己,他不能死在這裡,他還有大把青春年華,還沒有享受榮華富貴,一條鮮紅的道路呈現了出來。
而一旁的趙屏括毫不手軟,再一次把長矛刺入什長·王金平體內,口中怒喊道:
“叛徒!給我去死!”
“不.....我不是......叛徒,我隻想......生存.....永遠的活著!”
視線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模糊,元炁在一點點;流逝,耳邊響起了趙屏括喊殺聲,什長·王金平知道,他的生命要走到了盡頭,將死之時,他想起那之前未來夢想的憧憬,想起自己蹣跚學步的孩子,還有曾經在一起奮戰、生活的戰友......
“哈哈,到現在我都放不下......對於......那些追求,為什麽我們要替那些高高在上家夥,付出一切,為什麽,我錯了嘛?不,我沒有錯,錯就錯在我生在一個貧困人家,下一輩絕對不要這樣,如果不能生在富貴官宦之家,我寧願誓不為人!”
一滴淚水從眼角悄然滑落,無窮無盡的黑暗籠罩而來,磨滅了他最後的一點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