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我天神殿聖女了。”林南卻未必如他所料的那樣，閃爍其詞，百般推脫，而是直接承認，“也就是我黎國的芸汐公主。”

　　“大巫，你……”芸汐霎時粉面羞紅，急忙衝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哦?不知閣下有何德何能，敢娶寡人的女兒呢?”文侯面色一沉，喝道。

　　“我又有何德何能娶不得呢?”林南反唇相譏。

　　“寡人之女，乃是王族貴胄，金枝玉葉，你區區一介草民，無半點功勞於我黎國，就想娶我女兒，真是癡心妄想！”

　　文侯的話音越來越冷，言辭也越發犀利起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林南絲毫不為所動，“文侯端坐王位，我自保你黎國千載江山，若是自不量力，挑戰我天神殿，不出十日，我定叫黎國翻天覆地，改朝換代！”

　　“你……狂妄！”文侯氣得臉都青了，一跺腳，身邊侍衛蜂擁而上，將林南團團包圍。

　　“父王，大巫只是一時情急，言辭衝撞，還望父王海涵……”兩個對自己最重要的男人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芸汐心痛不已，跪在地上，哀求道。

　　“今日，我將你逐出黎國……”文侯也是氣急了，話剛出口，就立刻後悔了，若是此人轉投他國，我黎國焉有命哉！

　　“即日起，將你逐出黎國都城長陽，非無詔令，不得進城！”

　　“君上怕不是忘了前些日子米價飛漲的事情了吧！”林南含笑說道。

　　“你……放肆！”文侯雖然氣憤，但也不得不承認，此人能把一個十一歲的小童教導到如此地步，果然非常人！

　　“只要我在一天，你休想與王族結親！”文侯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氣急敗壞的吼道。

　　“既然如此，文侯就等著國破家亡吧！”林南說完，拉起王禪的手，目光冷冷的看著芸汐。

　　“大巫，父王年事已高，你不能稍稍遷就一下他老人家嗎?”芸汐眼中含淚，哀求道。

　　見女兒為自己說話，文侯長長出了口氣，果然沒白疼你！

　　他的本意是激一下林南，以芸汐為餌，誘他上鉤，助他輔佐自己，保佑黎國江山。

　　怎可惜，這小子不知是是沒聽懂還是故意裝糊塗，竟然和寡人卯上了！

　　狂妄的小兔崽子！

　　“看在公主的面上，我且不與你為難。”林南看了文侯一眼，領著王禪，大步走向天神殿方向。

　　“唉！”文侯望著他的背影，悠悠一聲長歎，自古賢才如烈馬，豈能輕易馴服?

　　罷了罷了，只要他心念我這女兒，料想不會對我黎國不利。

　　文侯這才悲哀的發現，自己七子一女，到頭來能靠得上的，只有這個女兒。

　　可悲，可歎！

　　從招賢台回來，林南就坐在屋子裡，望著屋後那幾座荒墳，長歎連連。

　　王禪做好了飯，推門進來，見師父面有難色，又悄悄退了出去。

　　大門輕輕開了，芸汐和小蓮推門進來，徑直來到林南身邊，瑩瑩美目望著他，也歎了口氣。

　　“大巫，你曲解父王的本意了。”芸汐幽幽說道，“父王為黎國，勞心勞力，你若憐惜我，就出山為他分憂，如何?”

　　“時機不到。”林南見她來了，喜出望外，他以為文侯會將芸汐禁足在宮中，不準外出了呢！

　　“我向父王打了包票，若能請動你出山，從此以後你我之事，他老人家不再過問，若是……”芸汐說到此處，

頓覺一陣心酸，“若你執意不肯，父王也隻好把我送到虞朝皇城，嫁與當今天子為妃。”　　“他敢！”林南一聽，頓時炸了廟，從炕上跳起來，“那我就先滅黎國，再滅虞朝，鬧他個天翻地覆！”

　　“你……”芸汐見他那副緊張樣子，撲哧一笑，“想必你心中已有打算了，嗯?”

　　“此時出山，必定招來禍事，就讓王禪代我吧！”林南看了看守在門口的小徒弟，“王禪聰慧過人，能擔此大任。”

　　“你仍是不肯出山嗎?”不知為何，芸汐還是有點心酸，這個家夥，口口聲聲說為了我什麽都願意做，想請他出山輔助父王，卻是百般推脫，真是過分。

　　“朝堂凶險，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中，不如置身事外，方能洞察先機。”林南見她不悅，勸說道，“我自會在背後指點王禪，出不出山，有那麽重要嗎?”

　　“好吧！”芸汐轉念一想，親族，夫族，終究不可能一肩挑起，兩方公平。

　　如此，也算能給父王交差了。

　　若是被文侯得知她的想法，必定會捶足頓胸，追悔莫及！

　　 果然不能生女兒啊，還沒出嫁，心就偏向夫家了！

　　這等賠錢貨，養來何用！

　　“父王問你，幾位賢臣，當選誰最為得宜?”芸汐這才坐在他身邊，解下披風，將一頭長發散開，問道。

　　林南白了芸汐一眼， 低下頭去，過了很久才幽幽說道，“都不妥。”

　　“左季公迂腐透頂，還想用仁義感化蠻夷，簡直荒誕至極！程季高好勇善戰，是個可造之材，只是我黎國戰火方弭，豈可再起刀兵?董其昌所言，雖有幾番道理，可建築邊牆曠日持久，靡費甚多，以當前國力，無法支撐……”

　　“那你這小徒弟呢?”芸汐看看在院子裡忙活的王禪，含笑問道。

　　“若我黎國強大，威德廣布四方，此計可行，可是以當前國力，想當盟主，無非是引狼入室。”林南抬起頭，“若想保住黎國基業，非富國強兵不可。”

　　“請先生賜教！”芸汐咯咯一笑，輕飄飄下拜。

　　她一笑，林南也跟著笑了，從炕邊一個小木匣中取出一卷絹帛，遞給她，“我早就備好了。”

　　“原來你早有謀劃！”芸汐接過來，打開一看，嗔怪一聲。

　　 她一起身，從袖子裡掉出一方絹帛，林南手疾眼快，搶過來展開一看，竟然是封絕筆書！

　　“父王在上，不孝孩兒頓首，嘗聞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兒此心已許……”

　　“還給我……”芸汐急了，伸手一扯，只聽得刺啦一聲，絕筆書被撕成兩段，兩人各持一半，相視一眼，各自尷尬。

　　“哼，不理你了！”芸汐將絹帛扔在地上，抱起林南給她的小木匣，頭也不回的出了廂房。

　　林南將掉在地上的那塊絹帛撿起來，兩塊対在一起。

　　“兒此心已許……”

　　林南望著絹帛上那幾個字，忽然覺得人生是如此荒誕。